她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沈桃桃緊緊摟在懷里,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涌而出。這一次,不再是心酸和委屈,而是幸福的淚水。
“桃兒……我的桃兒啊……”她哽咽著,一遍遍重復(fù)著女兒的名字,仿佛這是世間最珍貴的珍寶。
初五過后,外頭雪也停了,日頭明晃晃地照著雪地,刺得人眼睛發(fā)亮。
沈桃桃在屋里悶了好幾天,傷臂吊著,骨頭縫里都癢癢。她實在憋不住,跟何氏打了聲招呼,裹上厚襖子,用沒傷的那只手笨拙地系好帶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雪,往謝云景那院子溜達(dá)。
謝云景住的地方離沈家不遠(yuǎn)。門口謝一和謝二裹著厚厚的皮襖子站崗,臉凍得通紅,看見沈桃桃過來,趕緊挺直腰板行禮:“女主子?!?/p>
沈桃桃擺擺手:“謝爺在里頭吧?”
“在,主子吩咐了,您來了直接進(jìn)?!敝x一趕緊掀開厚厚的棉布簾子。
一股暖烘烘的的熱浪撲面而來。屋里陳設(shè)簡單,一張土炕占了小半地方,炕火燒得正旺。靠墻一張舊木桌,上面堆著些卷宗地圖。謝云景正背對著門口,站在桌前看著什么,聽見動靜轉(zhuǎn)過身。
他今天只穿了件深青色的棉袍,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少了些戰(zhàn)場上的肅殺,多了幾分居家的沉穩(wěn)??匆娚蛱姨疫M(jìn)來,他挑了下眉:“怎么出來了,傷還沒好利索?!?/p>
“悶死了,”沈桃桃跺跺腳,把靴子上的雪沫子震掉,走到炕邊,一屁股坐下,長長舒了口氣,“骨頭都快躺銹了,出來透透氣?!?/p>
謝云景沒說話,走到炕邊,彎腰從炕柜底下拖出一個矮腳的小炕桌,放在炕上。又轉(zhuǎn)身從桌上拿起一卷羊皮紙卷。
“圖紙?”沈桃桃眼睛一亮。
“嗯。”謝云景解開麻繩,將羊皮紙卷在炕桌上小心地鋪開。正是沈桃桃前幾天用左手畫的,那張關(guān)于新城建設(shè)的草圖。
羊皮紙有些粗糙,上面用燒黑的木炭條勾勒出的線條顯得有些歪歪扭扭,不少地方還因為左手不便而顯得模糊不清。
“喏,”沈桃桃指著圖紙,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撇撇嘴,“左手畫的,好多地方都糊了,看不清楚。今兒個精神好點(diǎn),我跟你細(xì)說說?!?/p>
謝云景沒坐炕沿,拖了張矮凳過來,坐在炕桌對面,目光沉靜地落在圖紙上:“好,你說?!?/p>
沈桃桃清了清嗓子,手點(diǎn)在圖紙最中心的位置:“這里,咱們現(xiàn)在驛站的位置,是整個‘軍城’的核心?!?/p>
她手指移動,沿著圖紙上幾道粗獷的線條向外劃拉:“你看,以驛站為中心,向四面輻射。不是亂建,要像蜘蛛網(wǎng)一樣規(guī)整,橫平豎直,道路要寬,能并排跑四輛馬車那種,底下……底下還得埋東西?!?/p>
“埋東西?”謝云景微微蹙眉。
“對,”沈桃桃用力點(diǎn)頭,“排水溝,用燒好的陶管或者大石頭砌,上面蓋上石板,雨水雪水,還有那些臟水,統(tǒng)統(tǒng)排到城外的河里,這樣城里才干凈,才不容易生病。不像現(xiàn)在,一下雪化雪,滿院子都是泥湯子?!?/p>
謝云景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帶兵打仗,深知營地里污穢橫流的后果,疫病橫行,比敵人還可怕。這“排水溝”很妙。
沈桃桃的手指繼續(xù)移動,指向圖紙上被道路分割成的一個個方塊區(qū)域:“這些方塊,就是功能區(qū),不能亂,而且得分開?!?/p>
她點(diǎn)著一個靠近中心面積不小的方塊:“這里是居民區(qū),蓋房子,要一排排的,用咱們新弄出來的那種水泥,摻上碎石沙子,澆出墻來,又結(jié)實又保暖。房頂鋪瓦片,再也不怕漏風(fēng)漏雪。”
她又指向旁邊一個稍小的方塊:“這里是學(xué)校,孩子們念書識字的地方。而且按等級年齡,分為幼兒園,小,初,高甚至大學(xué),這里的人不能光會種地打鐵,得學(xué)本事,學(xué)算賬,學(xué)看圖紙,學(xué)道理,以后才能把咱們的城建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