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不會發(fā)現(xiàn)她不是原身了吧?
他有這腦子嗎?
上官家在梨花巷最尾端,碎青磚鋪就的路面比旁的巷子平整,尤其梅雨季時,少了許多泥濘。
巷子里木構瓦房錯落有致,有的緊閉著大門,有的卻卸了門板在做生意,醬菜攤的瓦罐、成衣鋪里的絲線……透著濃濃的市井煙火氣,倒是讓江小滿想起現(xiàn)代的步行古街,只是這兒的煙火氣更鮮活。
宅子門側有一棵香樟樹長得正茂,樹蔭底下,街坊四鄰正圍坐著摘菜嘮嗑,竹籃里的菘菜、芥菜堆成小山。
當上官燼、江小滿并肩走來時,樹下的喧鬧倏地停了。
“那不是阿燼嗎?”王大娘手里的芥菜自手中滑落,她眼睛瞪得滾圓,“他、他醒了?”
“老天爺!昏迷都快一個月了,這就醒了?”
“前幾天還見陳嬤嬤托人牙子尋沖喜娘子,難不成……”
街坊們的議論聲就像煮沸的茶壺,“咕嘟咕嘟”冒個不停,周遭目光“唰”一下全都黏在了江小滿身上,好奇里裹挾著探究,燙得她耳尖微微發(fā)熱。
“阿燼,這位姑娘是?”隔壁蔣嬸子先站起來,手里面還拿著沒摘完的菜心,臉上堆著又驚又喜的笑,“看著眼生得狠吶?!?/p>
上官燼被這陣仗鬧得腦殼疼,他往日就怕跟這些碎嘴的婦人打交道,此刻被圍住,耳根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意,肩線繃得筆直,活像個被夫子點名答不上題的學童,就差將“尷尬”二字刻在腦門上。
江小滿瞧他這副模樣,心里暗笑一聲,面上卻絲毫不顯。她落落大方地往前半步,恰好擋在他身前半分,擋住了那些街坊們瞧熱鬧的視線。
她對著蔣嬸子彎眼笑,都說遠親不如近鄰,這些可都是她的目標客戶,“嬸子好,我叫江小滿,是阿燼的媳婦。”
“哎喲!小滿姑娘!”蔣嬸子頓時眉開眼笑,幾步湊過來,拉著她的手,掌心粗糙卻透著暖意,“這名字聽著就喜興,我們老家常說小滿小滿,江河漸滿!吉利得很!”
“我是你隔壁蔣嬸,以后常來串門!”她上下打量著江小滿,越看越滿意,轉頭沖著眾人大聲道,“瞧瞧!我說啥來著!沖喜準能成!”
“阿燼這病,就是被小滿帶來的福氣給沖走了!”
“可不是嘛!”旁邊的張婆子也擠過來,一把從蔣嬸子手里搶過江小滿的手,攥得緊緊的,“前兒還聽陳嬤嬤在嘆氣,擔心阿燼的這病熬不過梅雨季,這才幾天?人就醒了!”
“小滿這是帶著好運來的!”
“瞧瞧小滿這俏模樣,眉眼周正,說話也敞亮,阿燼有福氣咯!”
夸贊聲此起彼伏,江小滿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雙頰微紅,臉上卻始終掛著笑,一一應著,她尋了機會,回頭,輕輕拽了拽上官燼的衣袖,“阿燼,咱們先去街上吧?”
上官燼被她這聲“阿燼”叫得心頭一跳,抬眼撞進她綴著星光的笑眼,他喉結動了動,沒說話,卻順著她的力道抬步,只是耳根處的薄紅,比剛才更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