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又落在癱軟在地的嬤嬤身上。
“至于這個嬤嬤,帶回王府,仔細(xì)審。”
侍衛(wèi)們押著人離開,現(xiàn)場只剩下一片狼藉,姜元姝癱坐在地上,頸間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卻遠(yuǎn)不及心里的寒意。
她看著赫連燼離去的背影,忽然意識到,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沒在她身上停留過,仿佛她的生死,根本無關(guān)緊要。
耳邊似乎還會回想著被拿下的波斯使臣的妄言。
“我本以為攝政王開竅了,沒想到你這個攝政王府不過如此,他連你的死活都不管,真是沒用!”
姜元姝癱坐在原地,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周圍聚集的人也都被帶去問話,湖邊瞬間變得空蕩蕩的。
她有些怕又有些氣,正當(dāng)她臉色猙獰時,三皇子輕輕將她扶起。
“姝兒,你可看清這個男人的真實面目了?”
姜元姝原本還不覺得如何,如今被三皇子溫柔以待,加上對方語氣里有意無意的憐惜,她的鼻頭突然一酸,豆粒般大小的淚珠漱漱落下。
三皇子見狀,拿起一方軟帕輕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珠,不知又說了些什么,二人并行離開。
老槐樹下,姜菀寧摘下狐貍面具,指尖冰涼,望著這兩人離去的背影,腦海中回蕩著剛才赫連燼離去時頭也不回的場景,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只看赫連燼雷厲風(fēng)行的一套動作下來,想來遠(yuǎn)處的百姓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他已然將這件事處理好了。
若是說他事先沒有準(zhǔn)備,她可不信,光他身邊的侍衛(wèi)就不像是尋常侍衛(wèi),赫連燼啊赫連燼,原來我也是你這局中的一環(huán)。
那盞被她塞給赫連燼的兔子燈,燈面上的蝕骨散是證據(jù),嬤嬤袖口的青灰色綢緞,是線索,甚至連那外邦夫人的出現(xiàn),都像是一步步被安排好的棋。
他哪里是被卷入這場混亂,分明是從一開始就在布局。
姜菀寧低頭看著自己的袖口,那里被帕子擦過的地方早已干凈,只有淡淡的藥味殘留。
赫連燼從一開始就知道姜元姝會動手,他沒直接阻止,直接讓這場陰謀引火燒到了外邦使臣身上。
這樣一來,這件事就不只是簡單的宅斗,真是期待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只是她有些好奇,他明媒正娶的王妃背著他私底下與另一位皇子接觸,甚至可能還有過肌膚之親,他是否知曉?
若是將來有朝一日知曉,他又當(dāng)如何?
“二小姐,時辰不早了,咱們也回吧。”
“小桃,你說姜元姝和三皇子會去干什么?”
小桃聽到這個問題,從鼻腔中發(fā)出一聲輕嗤。
“奴婢也不知道他們會去干什么,但是奴婢知道好女不侍二夫,這兩人定不會去干什么好事!”
夜風(fēng)卷著河燈的光暈吹過來,帶著水汽的微涼,姜菀寧低頭看著掌心的燈籠竹骨,上面還留著赫連燼指尖的溫度。
她忽然笑了,赫連燼這只雄鷹,不僅看得準(zhǔn),下手更狠,現(xiàn)在操心這么多干什么。
還有她那盞沾了蝕骨散的兔子燈,恐怕從被他接過去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刺向姜元姝的最利的刀。
遠(yuǎn)處的更夫敲過三更的梆子,燈會的喧囂漸漸平息,只剩下河面上漂流的燈影,在夜色里明明滅滅,像一場未完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