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67（第6頁）

下午的陽光很好，周京澤外公坐在那里同許隨說話，他的語序有些混亂，但許隨還是捉住了一些關(guān)鍵詞。

“我記得他讀大學(xué)的時候，忽然有一天說要領(lǐng)個女生帶回家讓我看看，”外公回憶了一下，說道，“他說，外公，那個女孩叫一一，很乖，也善良，我很喜歡她?！?/p>

周京澤倚在門口，身上沒有了那股孟浪氣息，垂下幽黑的眼睫，認(rèn)真地開口，在想起許隨時不自覺地笑：

“跟她在一起，我第一次開始想到了以后。”

老人家以為能見到許隨時，可在親外孫生日那天，周京澤徹夜未歸，飯桌上的菜和長壽面都沒能吃上一口。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生日。

“你們當(dāng)初分手，這孩子就跟瘋了一樣，他一向自律有規(guī)矩，可一連好幾天都在酗酒，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面不出來，課也不去上，十分頹喪，張媽都不敢靠近他這間房間，”外公語氣頓了頓，嘆了一口氣，“當(dāng)時，他那個混賬模樣，如果我不管他，就沒人管他了?！?/p>

“后來，他終于肯出來，情緒好了點(diǎn)的時候就跟我下象棋，陪我去花園種樹。我看他狀態(tài)好得差不多，肯正常進(jìn)食了，會出去，也重新?lián)炱鹇湎碌恼n，我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可哪能想到有一天——”

在一個很平常的午后，周京澤帶著貓和德牧來外公家吃飯，飯后他帶它們?nèi)裉枺?017原本翻著肚皮在他腳邊曬太陽，忽然，它瞥見蝴蝶飛來，于是跳上花架去玩了，沒一會兒就不見了。

外公拿著除草剪，彎著腰找了一會兒貓，沒找到，看周京澤坐在長椅上發(fā)怔，問道：“貓呢？”

周京澤坐在院子里的長椅上，腳下的荒草蔓延，快要淹沒爬著紅銹的椅子，他抬眼看著正前方，黑漆漆的眼睫有點(diǎn)shi，紅著眼，聲音嘶?。?/p>

“外公，我把她弄丟了?！?/p>

小時候周京澤被關(guān)在地上室，遭受他爸暴打虐待，一直哭個不停。后來他發(fā)現(xiàn)哭不能解決事情后，就再也沒哭過。

這是老人家第一次見周京澤紅了眼眶。

外公看著眼前的姑娘，繼續(xù)往下說：“后來我就不知道嘍，他后面去美國訓(xùn)練，再畢業(yè)，滿世界地飛?？梢步?jīng)?；貋?，問他怎么老回來，他就說就是飛機(jī)拐個彎的事，一回來就往房間里鉆，現(xiàn)在看來是在鼓搗這個地圖?！?/p>

許隨順著周京澤外公的手勢再次看向地圖，她的手悄悄緊握成拳，裙角快要被她揪得變形，可還是沒忍住，一滴又一滴的眼淚砸在地上，視線一片模糊。

地圖上，這多年，無數(shù)個藍(lán)點(diǎn)通往三座城市，標(biāo)記了數(shù)次的來回。

洛杉磯——香港，距離約11600公里，耗時16小時。

蘇黎世——南江，距離9002公里，耗時10小時。

柏林——京北，距離8984公里，距離8984公里，耗時18小時。

……

這些航程途徑歐洲，里海，中東，亞洲，但都通往同一個地方。

香港是他的終點(diǎn)，京北城是他的終點(diǎn)，南江也是他終點(diǎn)。

許隨在哪兒，哪里就是他的終點(diǎn)。

許隨一個人站在那里安靜地哭，眼睛，鼻尖都是通紅的，外公也沒責(zé)怪她，只是說：“我家這個孩子，從小受的苦比較多，導(dǎo)致性格可能有點(diǎn)缺陷，不會表達(dá)，也不會去愛，你多擔(dān)待一下他?！?/p>

……

后面許隨陪外公下棋的時候，情緒漸漸恢復(fù)，臨走下樓時，她特地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看向鏡子里的自己臉色好點(diǎn)了才出去。

周京澤拎著工具箱從后花園回來，屁股后面跟了兩個小孩。果果一臉高興地走進(jìn)來，撲到老人家懷里，她偏頭給大家看耳邊戴著的小花，語氣有些小驕傲：“叔叔給我戴的小花，他說是因?yàn)槲移痢！?/p>

許隨失笑，上午這小孩還怕他怕要命，僅是一會兒的時間，周京澤就收獲了一個位小女孩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