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梢的枯葉總盼著歸根,可當秋風吹起,有的被卷進溝渠,有的卡在石縫,更多的是在半空打著旋兒,直到被積雪掩埋,連腐爛都尋不到去處。
“張哥,你說咱這兵當的啥兵?!背粝x“呸”地吐出含了半截的糖果,糖球裹著唾沫星子滾進雪里,轉眼被風雪埋住。
“我昨天打電話回去,我娘在那頭扯開嗓子罵,你個絕孫滴現世寶!養(yǎng)你還不如養(yǎng)頭癲皮狗!屋里祖墳被你刨咯才生出你這敗家精!跑出去當兵,咋不一頭栽進茅坑里淹死!’罵得我耳膜都快炸咯,全班人瞅著我笑,臊得我想鉆地縫!”
張涵把糖果嚼碎,摸著自己手中的81式步槍,面色陰沉的說道:“富人出錢,窮人出命,老祖宗傳了八輩子的規(guī)矩?!彼⒅鴺尮芎诙炊吹臉尶?,“有權有勢的穩(wěn)坐高臺,我們這些賤骨頭只能在底下拼命!”
臭蟲歪著腦袋,凍得發(fā)紫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半晌才懵懂地點頭:“所以說咱們就是在前面出命的唄,死了就作數,不死就等著死?”
“那不然呢?”張涵一把扯下頭盔,額頭上還留著被勒出的深痕,用拇指摳住內襯邊緣,輕輕一掀,墊層就整塊松動起來,幾片碎海綿簌簌落在結冰的戰(zhàn)壕里。
他煩躁地將頭盔倒扣在膝蓋上,使勁按壓墊層四角,“除非你家里有個神通廣大的貴婦人,能直接打電話到我們旅長的前線指揮部,把你調回后方享福?!?/p>
“我倒是想啊!”臭蟲被逗得輕笑幾聲,“可家里一輩子是農民,我娘連鎮(zhèn)長家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哪來通天的本事?再說了,我又是獨苗苗,這會兒指不定我娘正蹲村口罵老天爺不長眼呢!”
“知道就好,”張涵屈指一彈,煙頭拖著紅火星劃出弧線飛出戰(zhàn)壕。“想這些虛頭巴腦的,還不如盼著后勤那幫龜孫子良心發(fā)現。老子煙屁都快沒得嚼了,再不來補給,只能拿火藥卷樹葉抽!”
……
江對岸,云林縣縣城中的地下室,十幾只高階特感正在商討接下來的進攻計劃。
現在對于己方的局勢極為不利,連續(xù)兩天的強攻只換來滿地低階個體的殘骸,堆積在角落的殘缺肢體正在發(fā)黑變質。
食物短缺的陰影壓得每只特感躁動不安。它們不是為生存而戰(zhàn),而是為了滿足永無止境的嗜血本能。
此刻圍坐在此,不是為了戰(zhàn)略謀劃,而是在饑餓驅使下,盤算著如何用人類的血肉延續(xù)瘋狂。
五米高的巨錘軍團(巨型感染者)萬夫長屈膝盤坐在角落,指節(jié)粗的鐵鏈纏繞著布滿傷疤的小腿,每根鏈環(huán)都凝結著發(fā)黑的血肉。
它隨手將銹跡斑斑的骨錘砸在地面,混凝土瞬間迸裂出蛛網般的紋路:“弗拉爾,再攻不下防線,后天就得啃自己人?!?/p>
米奇犽扯開人類大腿的筋肉,碎肉混著血沫從獠牙間滴落。
這個身材高大的萬夫長咀嚼時發(fā)出令人作嘔的吞咽聲,猩紅豎瞳掃過眾人:“如果進攻再沒進展,三天之內,族群的食物就會消耗殆盡?!?/p>
總統領弗拉爾冷冷的看了它一眼,米奇犽是從東南亞小國一路血戰(zhàn)晉升上來的萬夫長,可這家伙總把族群等級拋在腦后,屬于典型的有勇無謀之輩,但其麾下那支裝備精良的特感部隊,卻是后續(xù)進攻的關鍵力量。
弗拉爾強壓下眼中的厭惡,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別急,勇士,那邊的人類士兵已經被我們嚇破了膽?!彼焓智昧饲米烂鏀傞_的地圖,指尖劃過武鳴縣的標記,“現在我們要找的,是能撕開防線的突破口。”
話音未落,他突然轉頭,目光穿透陰影:“刀刃,偵察結果如何?”
刀刃垂著腦袋緩步上前,“咚”地單膝跪地,右手抵在胸口匯報道:“總統領,經過前夜的渡江進攻,我們已經尋找到了兩處適合進行大規(guī)模進攻的地方。”
“一處是位于人類一個稱為武鳴縣的地區(qū),那里的河面寬度較窄,水深也較淺,但是防守力量較為嚴密。”
“還有一處位于人類第39摩托化預備役師的防區(qū),處于最下游,由于上游河面因為天氣的原因已經出現部分凍結,水流較緩,極其適合大規(guī)模進攻,最深處也不過七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