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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第2頁）

”眾臣平身后，禮部尚書趨前，呈上冠禮儀程折，沈昭抬手，隨意翻了翻折子，宣紙墨字端端正正寫著：三加禮后，當(dāng)驗龍體。

“眾愛卿以為，朕可需‘驗身’？”沈昭指尖輕敲著龍椅，聲音清透，目光卻死死盯著兩須花白的禮部尚書。

昨夜她明明差沉璧出宮去給這老不死的送了密信，讓他把“驗身”一條刪去，果然，這老東西權(quán)當(dāng)不知，壓根沒把她放眼里。

百官屏息，無人做這出頭鳥。

陸衍掀袍，行躬身半禮，語氣平穩(wěn)，“陛下，臣以為，‘驗身’一禮有損天家威嚴(yán)，應(yīng)修訂，亦或是廢除。

”“臣以為，若非驗身不可，可設(shè)在陛下的未央宮，僅太醫(yī)令一人、宗正一人，不寬衣，只觀頸、腕、踝三處，此舉既可證陛下龍體無恙，亦可全陛xiati面。

”沈昭垂眸，似在思量，片刻，她低笑一聲，幽幽掃視下面的群臣，“攝政王提議甚巧，不知眾愛卿以為如何？”群臣左顧右盼，沒一個人說好還是不好。

沈昭心里冷笑，忽然抬手，將禮部折子當(dāng)眾擲下玉階，紙頁翻飛。

“既然眾愛卿無異議，朕也覺得攝政王此舉甚好，那自今日起，廢‘驗身’一禮。

”一句話，舊例當(dāng)場腰斬。

“離朕的冠禮還有三日不到，禮部尚書還有時間改改這份折子，重擬一份也無傷大雅，朕等得起。

”話音落，滿朝文武面面相覷，前殿陷入一片寂靜。

陸衍眸光微閃，隨即俯身叩拜，“陛下英明，臣等附議。

”攝政王一拜，其他朝臣縱然人心各異，也都紛紛匍匐在地，嘴里高呼，“陛下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外鼓聲停了，戾風(fēng)也停了。

驚蟄那日，銅壺滴漏，天色尚未透青，未央宮寢殿卻燈火如晝。

沈昭赤足坐在銅鏡前，抬手，又一次束xiong，燈火為她拉出細(xì)長的陰影。

白綾繞到最后一圈，她俯身咬住布尾，齒關(guān)用力，狠狠一扯，齒痕深深陷進(jìn)布里。

沉璧單膝跪在她身后，把赤色冕服抖開，金線龍紋在燈下森然欲動。

束帶一寸寸收緊，冕旒垂下十二道玉藻，壓得她脖頸微沉。

“再緊半寸。

”沈昭啞聲說。

沉璧手指一頓，還是照做，手下用力。

呼吸被勒得發(fā)疼，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她卻笑了。

疼才提醒她還活著，提醒她今日若出一絲差錯，便是她的死期。

但哪怕活得再怎么不盡人意，再怎么像只被擺弄的線傀，起碼她還活著，只有活著，她才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