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擔(dān)心,不過是覺得原主怯懦好欺負,威脅要喚來太子的走狗監(jiān)視她罷了?!罢媸呛媚樕o多了?!彼蛋党暗?,若不是系統(tǒng)說這肉身只余三日壽命,續(xù)不上命她也得死,她高低跟這狗官扯扯頭花。
村莊眾人聽聞長公主蒞臨,紛紛涌至村口,想要一睹芳容。卻聽她道“死者生母蹊蹺”,鬧作了一團?!瓣惔竽锬缸忧樯?,又有何蹊蹺?”
有何蹊蹺?那不過是她穩(wěn)住眾人的托詞。
倒說系統(tǒng)待她不薄,附贈了個大大隱于市的仵作,連姓甚名誰何許人也都一并列在紙上,生怕她找錯了幫手。她早已將紙條塞到李崎手中,只待她發(fā)號施令,李崎便點頭潛入人群,消失在視線中。
幫手在路上了,命卻當真是自己的,她只好又逼自己迅速冷靜下來。環(huán)視屋內(nèi),門旁的劃痕吸引了她。十余條劃痕呈縱向排列,最頂上的一條最為明顯,反復(fù)刻畫的印記使墻凹入。這樣的劃痕十分晃眼,可不知為何沈清沉卻仍舊覺著眼熟。那劃痕猶如生長的細枝,緩緩抽條,從中長出嫩芽來。
生長……?
沈清沉恍然想到些什么,也許那是孩提幼時最愛的身高丈量。
“是小兒的身高,”正如她所料的,那是逝者的成長量度痕跡?!八懊康缴剑ㄒ仙淼氖?,拿著路邊撿來最漂亮的石子在頭頂劃上一道才肯罷休。”老嫗從人群中走來,形如枯槁,腰彎成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弧度,脊背隆起一個巨大的膿包。
寥寥數(shù)語,沈清沉卻從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信息——“每到生辰?”她打量地上的男尸,估摸也有五尺一高,又斜眼看向一旁的潘刺史,嘁聲道:“總不能死者年齡都記錯吧…?”
只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毫無頭緒不止,麻煩還不斷。
男人身著紫色暗紋大袍,腰封整理得十分利索,刻意蓄的幾撮小胡憑添了幾分老練,背著手由幾個小差引路,“長公主命令重審此案,太子有所耳聞,擔(dān)心公主鳳體欠安,本官奉命協(xié)助公主?!蹦侨嗣行熨罚髅嫔鲜莻€少保,暗地里卻是被太子設(shè)計安插在雒州監(jiān)視她的奸細。
沈清沉一心只想活命,無心與之斗嘴,只是白目。一旁不知哪來的碎嘴子,見狀又叨叨著“長公主被這般欺負竟也不敢吭聲”。她哪是不吭聲,只是思緒早被案件裹攜。她實在沒想明白,這堂堂五尺一高的男兒,為何仍舊如同嬰孩一般。除非——
逝者的智商,或許與孩童不相上下。
“聽聞公主心中早有定奪,死者生母陳氏即為元兇,”徐俜手捻嘴邊小胡,姿態(tài)輕蔑,“不知可有證據(jù)?”沒等她開口,陳氏老婦便撲向尸身,嘶聲力竭地喊說“冤枉”云云。又掀起身上麻衣,拭去死者臉上的淚與血。
“本宮已有頭緒,”她壯著膽也應(yīng)道,“至于證據(jù),等仵作來了一剖便知?!庇蓄^緒是真,但將籌碼都壓在仵作身上卻也是無奈之舉。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忍耐,倘若不為自己爭取時間收集線索,草草給老嫗定了罪,以北村村民的唾沫星子勢要將她淹了去。
黑影從樹上竄下,定睛一看,卻見李崎的手里還攥著個穿著破布衣的男人,“公主,阿崎來遲。”
“阿崎…”見到李崎,她可算能松一口氣。
她雖是剛穿來,對李崎的了解不深,但以她的觀察,李崎是一個對主子忠誠到瘋魔的人。有她在,總能讓沈清沉莫名安心。
阿崎用劍柄挑起男人的后領(lǐng),“符合公主要求的仵作,只找到這一個?!蹦腥嘶秀?,頭頂著的麻布小帽已歪向一側(cè),烏黑的秀發(fā)在其下披著,后背的衣裳因女官長時間拽著也皺成了圈??粗腥肆鑱y的姿態(tài),她不禁發(fā)問:“這是找來的還是擄來的…?”
“打暈抓來的。”李崎用手指輕點了兩下男人的身體,他才回過神來,在一旁不住地打著哆嗦:“好多人…”
沈清沉蹲下輕彈了男人的額頭,“回魂了嗎?本宮叫你來是讓你剖尸的,不是讓你來發(fā)愣的?!彼磺筮@男人莫拖后腿,好生殮尸。倘若有半分不忠或是無用,她定殺之而后快。
他鼓起神解開男尸的扣子,從皮夾中挑選了把趁手的小刀,沿著腹腔劃開。又不知從哪摸出來個木制的鑷子,夾取了些未消化的食物殘渣,用鼻子嗅了嗅。老嫗癱坐在墻邊,握著拳,閉目等待著什么。一旁的衙差則是從劃開腹腔便止不住的嘔吐,而后索性是背過身不看了。徐俜則是抱手在xiong前漫不經(jīng)心,只有用手帕捂住口鼻試圖擋掉一些尸臭的沈清沉和面不改色的李崎還盯著仵作與男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