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負(fù)手望著墻上搖曳的巨大陰影,仿佛已看到落鷹峽沖天的烈焰將天空染成血色,聽到巨石滾落的轟鳴與絕望的哀嚎交織成他登頂儲位的凱歌。
權(quán)力的甘美滋味,似乎已近在唇齒之間。
翌日,棠國通往邊境的官道上。
馬車的車輪碾過被春日曬得微暖的塵土,發(fā)出單調(diào)而規(guī)律的吱呀聲。
新來的乳娘柳技藝確實精湛,小徐達(dá)在她溫軟的臂彎和輕柔的哼唱中,哭鬧漸歇,小臉上甚至露出恬靜的睡意。
凝霜一直伴著乳娘左右,說是幫忙打下手,實則是偷學(xué)著乳娘的本事。
喬念每每看著凝霜那般‘好學(xué)’的模樣,便忍不住想笑。
只是笑意很淺,也很快就會被心頭的那抹憂色給蓋過去。
后方的馬車?yán)?,春日正午的陽光透過細(xì)密的窗紗,在蕭衡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跳躍,非但沒能帶來暖意,反而清晰地映照出他眉宇間深鎖的陰郁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閉目養(yǎng)神,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濃重的陰影,薄唇緊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
馬車緩緩?fù)A讼聛?,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消失,只剩下風(fēng)拂過林梢的沙沙聲和遠(yuǎn)處溪流的潺潺。
隊伍最前方傳來楚知熠渾厚低沉的嗓音,穿透了短暫的寂靜:“原地休整!半個時辰!”
疲憊的隊伍瞬間活絡(luò)起來。
護(hù)衛(wèi)們活動著僵硬的手腳,低聲交談;馬匹打著響鼻,低頭啃食路邊的青草。
就連腹部已微微隆起的哥舒云,也在蕭何小心翼翼的攙扶下,緩緩走下馬車,呼吸著帶著草木清香的春日空氣,舒展著酸痛的腰肢。
唯獨蕭衡所在的那輛馬車,依舊沉寂。
車門緊閉,如同一具沉默的棺槨。
耿叔眉頭擰成一個深刻的川字,快步走到正在查看小徐達(dá)的喬念和憂心忡忡的蕭何面前。
他壓低了聲音,語氣沉重得如同壓著巨石:“姑娘,蕭將軍他這兩日幾乎沒合過眼!偶爾迷糊一會兒,也會被噩夢魘住,驚悸掙扎,比前些日子……看著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