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劍體,那可是千年難遇的無上劍體啊?!狈骄懊鞯?,“天生的劍修胚子,若不入我沖霄劍宗簡直是暴殄天物。若不是方才藏劍閣開時我看得清楚,怕是也錯了眼?!?/p>
然而方景明卻有一半話沒說。盡管那名為顧夕歌的孩童在藏劍閣開啟時周身寒芒乍起騰然直入云霄,但那雪亮劍芒上卻好似纏繞著縷縷紅光,詭異而不詳。只是那一剎來得快去得也快,方景明也未能分辨明了。
顧夕歌自然知道方景明看到了自己的心麾。他問道千載俯瞰紅塵,卻一朝從云霄跌落泥沼,可嘆又可悲。隨后他卻茍延殘喘活了二百余年,這百余年積攢醞釀的不甘與憤恨,又哪是那般容易消除的?
好在顧夕歌此時尚能勉力壓抑住這心麾。過些時日等他修為逐漸增長,便不會這么容易被人瞧出來。
眼下的問題卻是顧夕歌在藏劍閣中走了足有一刻鐘功夫,卻依舊未能找到任何一枚劍胚。他還記得上輩子剛踏入藏劍閣,就有四五枚劍胚爭先恐后飛到他身前來,簡直驚掉了所有人下巴。
不一樣,當(dāng)然會不一樣。上輩子到藏劍閣時,顧夕歌心心念念的唯有力量二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變強(qiáng)。之前遭受的羞辱與漠視,他不想再忍耐分毫。只有力量才能讓他痛快淋漓地復(fù)仇,也只有力量才能讓他一飛沖天。
進(jìn)入藏劍閣后只要你的心志足夠堅定,不管你心之所求為何,必會有秉性相投之劍響應(yīng)。因為前世顧夕歌所求的太單純太簡單,所以自然容易找到合適的劍胚。
也罷,不一樣也沒什么不好,顧夕歌閉上了眼睛。
他上輩子修行一千多年,一顆劍心雖然洗練澄澈不染凡塵,卻依舊太過脆弱。若是他劍心當(dāng)真堅不可摧毫無娃隙,又何至起了心麾險些無法壓制?
上輩子他修道求的是自在解脫破界飛升,所謂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是如此,然而最后終究事與愿違。想來是他的愿望太過宏大,卻沒有足夠的心機(jī)智慧應(yīng)對突如其來的巨變,才會在最后關(guān)頭功虧一簣。
那么此生呢,他的道又是什么?
道為何,心為何,劍又為何?似有人在心底發(fā)問,一字一句清晰難忘。你可知其中分別?
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聽師尊講道時,心中茫然一無所知的情形。他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一千年前并未有什么不同。一般的無知,一般的天真。
天地就是最大的牢籠,而他依舊沒有掙脫的力量。拔劍四顧心茫然,可他的劍又在哪?
顧夕歌霍地睜開了眼睛,他已然明白了自己今生的道。
道,心,劍,三者何須有分別。道即是心,心即是劍,劍即是道。這一世他唯愿自己初心不改,得證大道不留遺憾。
這一剎,萬劍齊鳴恍若龍吟。
一道劍芒如流星曳尾直直落入他掌中。這枚素白劍胚長約三寸,隱約可見“照影”二字銘刻于劍脊之上。
這把劍卻并非他上輩子找到的劍胚。
道不同心不同,當(dāng)然劍亦不同。顧夕歌屈指彈了彈劍鋒,轉(zhuǎn)身離開了藏劍閣。
顧夕歌原以為,自己應(yīng)當(dāng)是第一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