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清妍閉著眼睛喘了一會兒氣,“這一切,棲月都知道?”
“是的?!?/p>
“母親也知道?”
“閣主只知道她該清楚的那部分,閣內(nèi)事務(wù),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報于她聽?!?/p>
“哦,我了解了。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p>
事情已經(jīng)說完,煥逐沒有理由能繼續(xù)留下來,他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去,也不敢走遠(yuǎn),幾乎關(guān)了門就貼在門上,生怕酈清妍做出什么傻事來。
酈清妍一個人待在房里,突然覺得有些累,坐在椅子上,把腳也縮上去,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膝蓋頂上。她累得連眼皮都無法抬起,于是緩緩闔上。
這就是真相。
酈清妍一腳踩進(jìn)去不愿出來的甜蜜泥沼之下,原來埋的全是鋒利的刀劍,將人戳穿一次又一次。
真相都是帶著血和痛的。
“慕容棲月,你和聆暉,又有什么區(qū)別呢?都把我當(dāng)成了工具啊……”酈清妍問出聲來,“信誓旦旦要改命,然后愛上同一類人,酈清妍,你和前世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手上的硬物硌在手臂和腿中間,xiong口的石頭一刻不歇地提醒自己寒冷為何物。聆曄提醒過,這些都不是好東西,自己卻一直戴著,為了那個人,忍著不適和反感,戴了這么久。
以為貼身戴著一份溫暖,是純粹的愛情,其實,都是謊言,只是謊言。
突然一揚手,狠狠敲上一旁足有一人高的青銅鶴尊爐臺,腕上的堅硬與青銅的堅硬大力相撞,發(fā)出巨大的“鐺”的一聲。酈清妍連撞了三次,那鐲子終于不堪重?fù)?,碎裂開,從已經(jīng)撞的淤跡斑斑的手腕上掉下去,赤紅的顏色,如同流下的血。
“來人,搬火爐來。”酈清妍揚聲吩咐。
弄香和拾葉都不在,煥逐以最快的速度把一個燃的通紅的火爐送進(jìn)屋子。
酈清妍把那漂亮的石頭從脖子上取下來,撐著桌子站起,走到火爐邊,把石頭扔了進(jìn)去。
煥逐一驚,就要去撈,手卻被打開,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如同女子美眸的石頭在高溫的灼燒下,一點點灰暗下去,“噗”地一聲炸開。
酈清妍突然咳了一聲,然后嘔出一口血來。
天空一直灰蒙蒙的,風(fēng)很大,登上城墻時,已經(jīng)有些晚,送殯的隊伍已經(jīng)出了城,在遙遠(yuǎn)的地方行進(jìn)出一條長長的蒼白色線條。
慕容曒親自送出宮,送到城門處,此刻仍站在城墻上看著隊伍走遠(yuǎn)。
皇后死了,被扔去亂葬崗;貴妃跳墻,卻幾乎動用國喪的儀制?;实塾H自送殯,如此殊榮,前所未有。
慕容曒雙目遠(yuǎn)眺,面色微沉,無法捉摸。見酈清妍上來,回頭吩咐了一聲,讓人把她叫了過去?!懊嫔缓茫怀苫市蛛x了京,就讓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
酈清妍沒有心思和他開玩笑,回答也懶得,橫了他一眼,又去看那往皇陵方向去的隊伍。
底下的人交換著兢懼的眼神,猜測忤逆至此的興晨郡主會否引起皇上的怒火,落不得好下場。不過他們的希望落了空,皇帝根本沒有責(zé)罰酈清妍的意思。
慕容曒笑道,“看來莊夢玲的死,對你打擊很大?!?/p>
酈清妍問的是不相干的,“人都死了,還做出這么大的陣仗,想讓誰飽受折磨坐臥不安,又想讓誰惶惶不可終日?”
“正因為人死了看不見,只能由著朕折騰?!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