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p>
“噢,還有……今晚我要趕論文,電腦先不給你用了?!?/p>
“……哦?!苯局垡е曜?,聲音悶悶的。
倆人都吃完后,江啟年把餐具殘羹都收拾打包好,下樓扔到小區(qū)的垃圾桶里?;氐焦?,衛(wèi)生間里的燈已經(jīng)亮起,隱約從里面?zhèn)鞒龌⒌乃?。隔著衛(wèi)生間的玻璃門,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里面那個模糊的身影。
江示舟用浴巾搓著頭發(fā)走出來時,江啟年已經(jīng)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敲鍵盤了。
洗過澡后的皮膚微微泛著紅,換洗了的干凈t恤上有幾處淺淺的水漬,些許沒擦干的水滴順著小腿滑落到地板上。她踩著拖鞋“吧嗒吧嗒”地走過來,趴在江啟年身后的椅背上,無言地盯了一會兒電腦屏幕,然后又支起身走開,從茶幾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支,叼在唇間,拿起一旁的打火機點燃。
隨著一聲輕嘆,一縷白色的煙霧自她唇邊繚繞開來。她半躺在沙發(fā)上,靜靜地吞吐著,灰七星的氣味在四周逐漸彌漫開。融解在煙里的尼古丁驅(qū)入肺里,透過氤氳的白煙,江示舟有些恍惚地瞇起眼睛,凝視著客廳對面的江啟年的背影。
不知為何,今晚的她似乎喪失了打游戲的興趣。剛好,也不打擾這個高材生寫論文。
整間屋子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鍵盤聲時斷時續(xù)地落下。時間好像在此刻停滯住,逐漸變短的煙卻無情揭穿了它仍在流逝的事實。很快煙盒空癟了下去,煙灰缸里的煙蒂越來越多,她的眼皮也變得沉重。
一些窸窣的聲響打斷了她的憩息。江示舟皺著眉睜開眼睛,看見江啟年已經(jīng)換了一身寬松的睡衣,浴巾搭在肩上,發(fā)梢還掛著幾顆水滴,手里捧著一個馬克杯。她望向墻上的時鐘,指針已經(jīng)指向了凌晨一點半。
睡前喝一杯熱牛奶是江啟年的習慣,即使總是被妹妹嘲笑“像個幼兒園小屁孩一樣”,也還是很固執(zhí)地一直保留到了現(xiàn)在。他還嘗試過拉著妹妹一起喝,然而每次都被江示舟無情拒絕。
看到她睡醒了,江啟年的唇角向上扯了一下。
“論文寫完了,我準備睡了。要打游戲的話聲音記得小一點,別惹得鄰居又投訴?!?/p>
江示舟還沒完全緩過神來,只朝他稀里糊涂地點了點頭。江啟年走過來,彎腰把喝完牛奶的杯子擱在茶幾上,又伸手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發(fā)。
“?!?/p>
目送著哥哥走進房間,到房門合上的那一刻,江示舟恍然有種世界被一分為二的感覺。
一個陽光健康社會主義好青年的世界,和一個爛到骨髓陰郁廢物少女的世界。
江示舟自嘲地笑了笑,從沙發(fā)上起身,到冰箱里拿了一瓶櫻桃味的罐裝雞尾酒,勾開易拉環(huán)后便走到了電腦前。她蹲坐在椅子上,彎曲著光潔的雙腿,嘬了一口手里的酒。
夏末秋初的夜晚已經(jīng)有了些涼意,冰鎮(zhèn)過的雞尾酒流入胃里,先是冷得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不久又轉(zhuǎn)化為一股溫熱的暖流,順著血管流淌到全身。她戴上耳機,隨意地點開了一部長達叁個小時的電影。
電影的畫面不停地變換著,倒映在江示舟的眼眸。她知道,這臺電腦屏幕的熒光將要陪伴她渡過又一個漫長而孤獨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