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沒有孩童的懵懂和恐懼,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和力量。
“爹,”
蘇白的聲音異常平靜,蘇大河卻身子一顫:
“范先生家,有飯吃,有肉吃。我穿的暖。”
他指了指自己簇新的衣服,又指了指蘇金貴身上油膩的衣襟:
“我們家,干活最多,吃的最差,穿得最破。挨打挨罵。大伯家的活,都是爹娘和我干的,糧,卻都在大伯屋里鎖著,肉,也都在他家的碗里。”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剜開血淋淋的現(xiàn)實。
蘇大河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枯黃的臉漲得發(fā)紫,呼吸變得粗重。
錢氏臉色一變,尖聲罵道:
“放屁!小崽子胡吣什么!沒我們持家,你們早餓死了!不知感恩的東西!”
蘇大山也沉下臉,眼神陰鷙:
“老二!管管你兒子!再胡說八道,別怪我不講情面!”
“情面?”
蘇白仰著小臉,嘴角勾起一個極冷的弧度。
帶著孩童面孔上不該有的譏誚:
“大伯的情面,就是我這一身皮包骨的身板?就是我這渾身的傷?就是六、七歲的我,做牛做馬養(yǎng)出你兒子、女兒的一身肥膘?就是把我賣了的月錢,給你兒子買的肉?就是我爹娘任你們欺凌?就是”
這番話似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蘇大河心上!
他懦弱的眼里“騰”地燒起一股兇光。
像是被人猛地打了一悶棍,又突然驚醒!
所有被壓抑的屈辱和痛苦,“轟”地一聲沖破了天靈蓋!
“呃啊——!”
蘇大河猛地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蘇大山。
那眼神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憤怒、痛苦,和豁出一切的瘋狂!
他甩開兒子的小手,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餓狼。
朝著蘇大山和錢氏,用盡全身力氣咆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