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嬤嬤嫌惡地立刻后退半步,仿佛怕那病氣沾染上身,敷衍道:“那老奴去前頭胭脂鋪瞧瞧,小姐您…您慢慢挑。
”說罷,扭著腰快步走開。
人一走,黎望舒眼中那點虛弱病氣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一片沉靜的寒潭。
她讓青黛驅(qū)動輪椅,二人快速地轉(zhuǎn)入一條僻靜的后巷。
輪椅扶手內(nèi)側(cè),一個極其隱蔽的卡簧被她指尖一頂,“咔噠”一聲輕響,一塊巴掌大的紫檀木板無聲滑開,露出里面薄薄的幾張泛黃紙契——正是她生母當年壓箱底的幾處京郊上好田莊的地契。
一個穿著半舊僧袍、眉目平和的老和尚早已等候在一間不起眼的茶肆后門。
和尚接過那幾張輕飄飄卻重逾千鈞的紙契,將一個沉甸甸的烏木小盒塞進她輪椅扶手的暗格里,語速緩慢:“朱丸假死,十二時辰內(nèi)氣息脈搏皆無,需用銀針扎百會,方可醒轉(zhuǎn)。
墨丸專克秋纏,連服七日可清余毒。
金丸…是百里香,遇熱揮發(fā),沾膚即入,初時只覺微癢,三日后奇癢難耐,抓撓處潰爛流膿痛入骨髓,一月后,如不能得寒玉髓相救,將暴斃而亡。
二小姐,你當真要用這……”“有備無患罷了。
”黎望舒打斷他,指尖拂過冰冷的椅面,眼神無波無瀾,她早已沒有回頭路。
“師傅費心。
相府,終究不是久留之地。
我還有一事,要拖你親自去辦”“二小姐請說”“我要你替我買下一家醫(yī)館”和尚目光在黎望舒過分沉靜的臉上停頓了一瞬,什么也沒問,只低誦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二小姐放心。
此次一別,望你多加保重。
”回程路上,二人去了道錦云坊買了包繡線與軟煙羅。
待到回府時“偶遇”了等在街角的宋嬤嬤。
她假意殷勤地要來推輪椅,目光卻狀似無意地掃過黎望舒放在膝上的那包繡線。
黎望舒猛地一陣劇烈嗆咳,手帕捂嘴,再拿開時,帕子上赫然一團刺目的鮮紅,星星點點還濺在了最上面那卷昂貴的銀紅軟煙羅上。
“哎喲!”宋嬤嬤像被燙到般縮回手,看著軟煙羅上的血色,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惡和避之不及,“小姐您這……仔細過了病氣給相爺!老奴…老奴還是離遠些伺候!”她再不敢靠近,將輪椅還給了青黛,只遠遠跟在后面,徹底絕了檢查的心思。
輪椅碾過shi漉漉的石板路,黎望舒垂下眼簾,蓋住眸底對宋嬤嬤一閃而過的冷嘲。
一月后,柳姨娘的生辰宴,花廳里暖香浮動,笑語喧闐。
黎相難得在府,坐在主位,柳姨娘一身簇新的絳紫纏枝牡丹錦緞襖裙,滿面紅光地接受著眾人的恭維。
黎婉墨依偎在她身側(cè),穿著嬌嫩的鵝黃衫子,俏麗可人。
黎望舒的輪椅被安置在下首靠近門邊的位置,顯得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