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越來越重,但冷卻期已從七日縮至五日——國運,正在向他低頭。
他望向窗外,忽見雪地中一道小小身影,瘦弱如貓,悄然穿行于火墻之間,朝著病區(qū)深處而去。
他沒有叫人阻攔。
云璃不知何時立于帳外,低聲道:“那是石頭?!?/p>
徐謙沉默片刻,終于開口:“讓他去吧?!?/p>
火光映雪,風(fēng)卷殘灰。
而在那無人注意的角落,柳鶯兒赤足立于雪中,目光凝在那孩子遠去的背影上,許久未動。
銀鈴無聲。
夜色如墨,風(fēng)雪愈急,火墻在狂風(fēng)中獵獵作響,像一條條赤紅的蛇在荒原上翻騰。
病區(qū)深處,那道瘦小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他裹著破布,懷里緊抱著一包用油紙裹得嚴嚴實實的藥粉,腳步踉蹌卻執(zhí)拗地穿過灰燼與焦尸之間的小徑。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么做。
或許是因為昨夜那個發(fā)高燒的小女孩,睜著渾濁的眼睛,用盡力氣拉住他的衣角,嘴里喃喃“哥哥”,或許是因為他記得母親咬下兄長手臂時,那一聲未出口的哭喊。
他不能說話,可他記得。
他記得所有人的沉默,所有人的痛苦,記得阿禾死前最后看他一眼的眼神——像在托付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每夜的潛行,早已被柳鶯兒看在眼里。
她站在雪中,赤足陷在凍土里,銀鈴不響,呼吸凝成白霧。
暗刃來報時,她只問了一句:“他偷藥,給誰?”
“都是些快死的孩子。”
“殺了他。”她當(dāng)時淡淡道。
可當(dāng)她親眼看見石頭跪在雪地里,把最后一撮藥末喂進一個垂死孩童口中,那孩子咽下后竟微微睜眼,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柳鶯兒收回了命令。
“護著他?!彼D(zhuǎn)身,聲音冷如冰,“誰敢動他,我剝誰的皮?!?/p>
那一夜,她獨自立于雪中,望著火墻內(nèi)那道瘦弱的身影,站了整整一個更次。
云璃悄然走近,黑紗在風(fēng)中輕揚:“你本該殺他的?!?/p>
柳鶯兒沒回頭:“這孩子……像我小時候?!?/p>
云璃冷笑:“你也曾是別人刀下的螻蟻?”
“我不是螻蟻?!绷L兒終于轉(zhuǎn)身,眸中燃著幽火,“我是瘋狗,咬死過主子的瘋狗?!?/p>
她頓了頓,忽然問:“你說徐謙救他們,是為了權(quán),還是——真在乎?”
云璃沉默片刻,聲音如刀:“他在乎的,是‘被需要’。你動情了?”
柳鶯兒笑了,銀鈴輕響,笑聲卻像碎玻璃劃過夜空:“動了??晌疫@樣的人,只配當(dāng)?shù)??!?/p>
她忽然抽出短刃,在掌心狠狠一劃,鮮血頓時涌出,順著指縫滴落雪地,綻開一朵朵暗紅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