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旋即,哭喊如潮。
“天示!天示??!”有老農撲地叩首,涕淚橫流
“洪閑!是洪閑!救世之主降世了!”
人群騷動,跪倒一片,有人磕頭磕得額血直流,有人撕衣焚香,更有婦人抱子高呼:“孩子!記住這個名字!是你命里的天!”
巡按御史臉色慘白,怒喝:“荒謬!速速鏟除妖言!”
士兵持鏟上前,剛觸地面,轟然再震!
裂口深處,緩緩升起一甕白米,甕蓋自開,米粒晶瑩,竟在日光下浮出細小篆文:
洪閑賜糧,救厄于七日
“七日前……義營分糧……”有人顫聲念出
“那天,真是他……”
“神跡!真是神跡!”
百姓徹底崩潰,伏地痛哭,山呼“洪閑大帝”,聲浪滾滾,直沖云霄。
云璃立于高坡,望著這癲狂一幕,聲音幾不可聞:“你連天都敢偽造?!?/p>
徐謙負手而立,風吹衣袂,如執(zhí)棋者俯瞰棋局。
“不是我造天?!彼湫?/p>
“是他們太久沒見真天了。他們信禮法,禮法被劉瑾踩在腳底,他們信皇權,皇帝今夜已成焦尸,他們信清官,可哪個清官救過他們一口米?”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瘋狂叩首的百姓。
“當人走投無路,就會跪向任何能給他們希望的東西——哪怕那希望是我埋在地下的藥包?!?/p>
就在這時,一人如瘋魔般沖上祭臺。
趙文炳。
他已撕去官袍,披著草席,手持兄長趙右的靈牌,雙目赤紅,仰天大笑。
“哈哈哈!天降洪閑?天降個屁!我兄餓死殉糧,只為守一紙《禮經》!你們卻拿忠臣的命,換一個妖神的名!”
無人理他。
孩童嬉笑跑過“洪”字,一腳踩在朱砂裂痕上。
趙文炳如遭雷擊,猛地撲地,抱住那被踩亂的筆畫,嘶吼:“別踩!那是我哥的骨灰換的!是他用命守的禮!你們懂什么禮!懂什么忠!”
流民冷漠上前,將他拖走。他仍掙扎著回望,口中喃喃如咒:
“禮崩樂壞……禮崩樂壞……”
徐謙靜靜看著那一幕,眼中無悲無喜。
這一幕是信仰。也是刀。
是能斬斷舊世綱常的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