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孟蓮的臉?biāo)查g冷了下來,伸手把吊帶往上拽了拽,露出的鎖骨線條像把刀:“哪個不長眼的人舉報?是龍楚雄那邊出了岔子,還是?”
她突然頓住,眼神銳利地看向寸文山,“跟那個姓段的有關(guān)系?”
“不好說?!贝缥纳綇椓藦棢熁?,雪茄灰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龍楚雄說那小子跟警察打了一架,還被抓去局里罰了錢,看著不像臥底?!?/p>
“但思茅那么精的人,怎么會栽在木材廠這種地方?”寸文山突然冷笑一聲,“說不定是那丫頭自己想反水,故意被抓了?!?/p>
沐孟蓮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她不會?!?/p>
雖然姐妹倆一個跟著寸文山混黑市,一個藏在博物館當(dāng)內(nèi)應(yīng),平時不怎么聯(lián)系,但骨子里的默契還在,“思茅那性子,要么不做,要做就不會留尾巴?!?/p>
“現(xiàn)在說這些沒用,要回去查了才知道?!贝缥纳桨蜒┣艳粼诶戎希鹦菫R起時,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賭場里走,“叫上老周,把倉庫里那批玉鐲先轉(zhuǎn)給緬甸老板,定金不用退,就說咱們有急事回大陸?!?/p>
沐孟蓮跟在他身后,高跟鞋踩在碎石路上發(fā)出“噔噔”的響:“現(xiàn)在就走?走哪條線?”
“老路線。”寸文山掀開賭場后門的布簾,里面是間堆滿木箱的倉庫,幾個工人正往箱子里塞仿制的青銅器,“從孟連口岸繞,讓馬幫的人備好騾子,今晚連夜翻山。”
他頓了頓,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頭,“我必須回去一趟?!?/p>
沐孟蓮?fù)蝗蛔プ∷母觳?,黑色指甲幾乎嵌進他的皮肉:“你打算怎么救她?思茅被抓時肯定被搜身了,現(xiàn)在就是個普通嫌犯,咱們連她被關(guān)在哪都不知道?!?/p>
寸文山甩開她的手,走到最里面的木箱前,掀開蓋子。里面鋪著黑絲絨,滇王印的仿制品正躺在中央,印紐的龍紋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
“還能怎么救?”他拿起仿制品,指腹在“滇王之印”四個字上狠狠刮了刮,“總不能真把那兩件東西交出去吧?”
沐孟蓮的瞳孔驟縮,頗為氣憤質(zhì)問道:“你瘋了不成?那是咱們準(zhǔn)備跟法國人交易的籌碼,交出去,不光是損失幾千萬的事,整個東南亞的黑市都會知道咱們栽了,到時候緬甸軍政府那幫餓狼能把咱們生吞了?!?/p>
“我知道?!贝缥纳桨逊轮破啡踊叵渥?,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所以我現(xiàn)在也沒轍?!彼粗迕仙?,眼神里帶著點復(fù)雜,“但她是你的“好妹妹”,也是我認(rèn)的義女,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把牢底坐穿,你們姐妹好歹跟了我這么多年。”
沐孟蓮?fù)蝗恍α?,笑聲在倉庫里顯得格外刺耳:“六爺啥時候變得這么念舊了?”
“當(dāng)年在瑞麗,你為了保住那批北魏佛像,連跟了你十年的老陳都能推出去頂罪,現(xiàn)在會在乎一個沐思茅?”
寸文山?jīng)]接話,只是揮手讓工人把箱子給徹底釘死。鐵皮錘子敲擊木板的聲音密集而急促,像在敲打著誰的棺材板,同時還下令道:“讓馬幫準(zhǔn)備好,一小時后出發(fā)?!?/p>
他最后看了眼那只裝著仿制品的木箱,轉(zhuǎn)身走出倉庫,“至于怎么救,到了滇南再說?!?/p>
沐孟蓮?fù)谋秤?,突然從槍套里掏出伯萊塔,槍口對著木箱上的鎖扣。
金屬碰撞的脆響后,她看著仿制品上的龍紋,突然想起跟沐思茅的第一次相見。
那時候,沐孟蓮還不姓沐,當(dāng)然也沒料到,文物走私圈里會多了一對沐氏姐妹。而那時她們也還不知道,有一天會一個藏在博物館當(dāng)棋子,一個跟著黑幫老大在邊境舔血,而且一干就是十多年。
“備馬,隨時出發(fā)?!便迕仙彴褬屓貥屘?,轉(zhuǎn)身時,黑色裙擺掃過地上的青銅器碎片。
“讓老周把給軍政府的那箱金條帶上,有時監(jiān)獄的門比海關(guān)好撬?!贝缥纳皆谶h(yuǎn)處開口道。
“行?!便迕仙忀p輕點了點頭,她知道這是寸文山準(zhǔn)備的后手,也是為了撈人做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