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建筑工人,大多是沒田的農(nóng)民。
要么給地主當(dāng)?shù)柁r(nóng),春種盼雨,秋收怕澇,到頭來還是填不飽肚子;要么給人打短工,今天有活干,明天可能就餓肚子,連自耕農(nóng)都比不上,是最朝不保夕的一群人。
幾個工頭能好點,可也只是個工匠。
滿清和大明差不多,工匠的地位低,算下九流的行當(dāng)。
可按陳林說的做,情況就不一樣了:工頭能當(dāng)老板,有股份,能分紅;普通工人也能有穩(wěn)定收入,至少能趕上長工——這樣的條件,他們怎么可能拒絕?
果然,和陳林想的一樣,所有人都點頭應(yīng)了。
只是這建筑公司咋成立、掛在誰名下、怎么運營,還得慢慢琢磨。
好在陳林還有時間,只要在顛地洋行的大樓完工前敲定就行。
除了賺錢,陳林還有別的心思:他想靠這家公司,在自己身邊收攏一股勢力。
關(guān)鍵時刻,這些習(xí)慣了聽指揮的工人,會是他的助力。
當(dāng)然,這都是長遠(yuǎn)的事,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把大樓建好。
接下來幾天,陳林泡在了工地上。
承重墻要完善,外立面粉刷要勻,內(nèi)部裝修得細(xì)致,連管網(wǎng)鋪設(shè)都得他盯著。
太陽升了又落,外灘上那棟前所未有的大樓,一天比一天成型——磚縫越來越齊,墻面越來越平,遠(yuǎn)遠(yuǎn)看去,已經(jīng)有了幾分西洋建筑的氣派。
……
縣城的捕房里,油燈昏黃,油芯子時不時爆個燈花。
捕頭鐵良把劉威手下的快手都叫了來,一個一個問話。
問了大半個時辰,終于從一個快手嘴里摳出了有用的消息。
“你們打死了一個洋涇浜的漁夫?”鐵良的聲音沉了下來,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他最恨這種恃強凌弱的事,就算這種事在縣城里不算少見。
那快手“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蓋在青磚上磕得發(fā)響,頭埋得快貼到地面:“鐵捕頭,是劉班頭干的!小的們只是跟著,沒動手,真沒動手!”
“那漁夫家里還有什么人?”鐵良又問,語氣緩了些。
快手頓了頓,聲音含糊:“呃……還有三個孩子。兩男一女?!?/p>
他沒敢說,他們還把那漁夫的啞妻給賣了。
“三個孩子?多大了?”
“大的男孩十三四歲吧,小男孩十歲左右,還有個小女孩,六七歲的樣子?!?/p>
聽了這話,鐵良心里剛冒起來的一點希望,又沉了下去。
他眉頭擰成個疙瘩——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就算再機靈,也沒法制服劉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