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今天來,就是要送你顧家一場潑天富貴。”陳林的聲音擲地有聲,眼神死死盯著顧壽松:“不知道顧兄作為顧家的長子,能不能做主拒絕這份大禮?”
這話像塊石頭,砸得顧壽松踉蹌著退了兩步,“咚”地坐回椅子上。
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身上散發(fā)出的氣勢,竟讓他這個快三十的人慌了神。
一旁的珍妮看得眼睛都直了。
手里的淑女扇不知何時停了,扇面垂直向上,剛好遮住嘴巴——她生怕別人看見自己快要驚掉的下巴。
就在這時,花廳的后門外傳來一聲咳嗽,沙啞得像破鑼。
陳林眼角的余光瞥見,顧壽松的臉“唰”地白了,剛才的囂張勁兒全沒了。
他也抬頭往后門看,只見一個年近半百的老者走了進來。
老者精神矍鑠,穿件青色緞面夾襖,立起的毛領護住脖頸,露出張瘦削的臉,眼睛亮得像鷹,掃過來時帶著壓迫感。
“顧先生好?!标惲譀]等對方開口,先拱了手。
來人肯定是顧福昌。
這種自己不出面,派個分量輕的兒子來試探的伎倆,太常見了。
顧福昌擺著架子,畢竟年紀在那兒。
他沖陳林點了下頭,聲音慢悠悠的:“小陳先生請坐?!?/p>
接著,他的目光轉向顧壽松。
顧壽松像見了貓的老鼠,立馬弓著身子,頭低得快碰到胸口。
“孽障!”顧福昌的聲音陡然冷了,“讓你招待貴客,就是這么招待的?有辱我顧家門風,給我滾回去跪祠堂!”
顧壽松哪里還敢頂嘴,低著頭,幾乎是逃跑似的快步走出花廳,鞋底在地上蹭出“沙沙”的響。
“顧先生,這位是我們顛地洋行的大小姐?!标惲謧冗^身,指了指珍妮,“不知道府上可有女眷?方便的話,帶我們小姐去參觀下豫園。”
他這是要支開珍妮。
有些話,不方便外人聽。
顧福昌比顧壽松識趣多了,立馬點頭,沖門外喊了聲“來人”。
沒一會兒,一個穿著藍布衫的婦人走進來,恭恭敬敬地引著珍妮出了花廳。
現(xiàn)在,花廳里就剩陳林和顧福昌了。
很難想象,眼前這個精瘦的五旬老漢,就是身家巨萬的南潯四象之首,湖州絲業(yè)的扛把子。
他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筆直,手指輕輕敲著桌沿,沒說話,卻透著股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