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翊但笑不語,眼中閃過一道發(fā)現(xiàn)有趣獵物般的銳光。
那位沈姑娘憑一句“跟爹睡”,為自己掙來了院子,還曉得用佛門詭辯為自己脫罪,甚至敢敲詐主母?
當真膽大包天。
他微微歪頭,指腹在弓弦上溫柔摩挲,眼前卻浮現(xiàn)出燕昭裝傻的模樣,不自覺低語道:“沈時宜,有意思?!?/p>
邊戎悚然。
只覺得自家公子這饒有興味的腔調,令人渾身發(fā)毛。
次日。
白氏精心裝扮,一臉歉然地求見了謝老夫人。
她神色哀戚,拿著帕子按了按并不存在的眼淚,才嘆息著開口:“老夫人萬福金安,妾身今日特地來向您請罪?!?/p>
謝老夫人聞言,抬眼,不解道:“沈夫人何出此言?”
白氏未語先嘆,姿態(tài)放得極低。
“唉,都怪我家那個大女兒,名喚時宜的。她生母去得早,那孩子一片純孝之心,自發(fā)去庵里為母祈福,本是個懂事知禮的好孩子……
可她聽聞大公子重傷后,竟像魔怔了一般,一顆心全系在公子身上,非要親自來照料不可?!?/p>
她恰到好處地停頓,面露難色與無奈:
“大公子與我的岫兒早有婚約,下月便該是她的妹夫了,這、這于禮數實在不合。
妾身和老爺百般勸阻,道理說盡,可那孩子認了死理,攔都攔不住??!
老夫人,妾身實在沒了法子。
時宜這孩子一片癡心,天地可鑒。妾身是既憐她這份情,又怕她行差踏錯。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日日往公子院里去,若惹來什么風言風語,傳出去與她、于將軍府清譽都有損。
妾身思來想去,唯有厚顏來求老夫人您?!?/p>
她再次深深一福。
“萬請您下令,吩咐門房,日后萬萬不能再放時宜進來叨擾。您的話,她必定是聽的?!?/p>
謝老夫人何等人物,浸淫后宅一生,豈會聽不出白氏話里那點彎彎繞繞?
她心中不喜,面上卻也不顯,只淡淡道:“既如此,老身便去看看?!?/p>
白氏心中大喜,要的就是老夫人親自抓個現(xiàn)行,她連忙跟上:“老夫人請,這時辰,時宜怕是已經到了。”
一行人便朝著謝元翊所居的“靜思園”行去。
庭院雅致,落英繽紛。
燕昭已準時過來,在謝元翊背后像念經一樣嗡嗡嗡地祈福。
謝元翊坐著輪椅,他雙膝的薄毯之上,趴著只墨綠色的烏龜,正慢吞吞地伸著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