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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兩難（第2頁）

沈碧秋沉吟道：“如此說來，假使子修能平安度過十月，等到生產(chǎn)那一天，也是極其兇險？”

江有余點了點頭：“到時必定要剖開楊瓊的小腹，才能取出胎兒。至于楊瓊捱不捱得過去，便要看他的造化了?！?/p>

沈碧秋緊鎖著雙眉，尋思道：“既然不是全無希望，我必要搏上一搏?！?/p>

江有余道：“假若在楊瓊和胎兒之中，只能取其一，大公子又會如何取舍？”

沈碧秋淡淡道：“我說過，這個孩子對我極為重要?！彼α似饋恚θ葜袇s透著一絲詭異，“這個孩子，可是子修為我誕下的啊。只要想到這些，我的心里便是難以控制的激動?！彼麃砘仵庵剑吐暤?，“假若楊真真知道自己的兒子為我逆天受孕，還生下了孩子，會是怎么樣的表情呢？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體運回到燕京，親手放在楊真真的面前，讓她好好看一看她和歐陽長雄的兒子，如今卻是這幅樣子?！鄙虮糖锿蝗还笮α似饋?，兩頰上有著不自然的殷紅之色，“妙極！真是妙極！”他看著江有余，“江先生，我覺得，死于難產(chǎn)，也是不錯的，你說呢？”

江有余道：“大公子到底是要楊瓊死還是活？屬下實在是有些不解?！?/p>

沈碧秋一字一頓道：“我要他和嬰兒都平平安安?！彼锨傲艘徊剑壑虚W過一絲狠戾，“假若真的無法兩全，也必須先保住我的孩子。”

在沈碧秋的授意之下，江有余硬著頭皮給楊瓊開了幾副大劑量的保胎之藥。他心里明知道尋常的保胎之方對楊瓊已是徒勞，然而，食人之祿唯有忠人之事，不過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罷了。大約也是楊瓊命不該絕，這幾副藥下去，他雖然依舊孕吐不止，但是滑胎之癥卻是有所緩解，連漏下不止的癥狀亦漸漸好了。

江有余不免稍稍松了一口氣，但是一想到此后還有長長的八個多月，也不知道楊瓊捱不捱得過去，到時更不知道沈碧秋會不會翻臉不認(rèn)人，便開始盤算尋個機(jī)會走為上策。他尋思著如今江尋已經(jīng)落入了自己手中，最大的威脅已經(jīng)不在，他大可以堂而皇之回冷月山莊去，在青州收拾祖業(yè)，重立門戶，亦可以揚眉吐氣一番了。

果然不出江有余所料，楊瓊所受的折磨并沒有就此終結(jié)，十?dāng)?shù)日后，他漸漸開始中滿鼓脹，竟突然得了便癃之癥，不但嘔噦依舊，二便亦是不通，未及兩日，臍下二寸處，已狀如覆碗，其間的痛苦更是難以言喻。楊瓊披散著頭發(fā)仰躺在床鋪之上，面色慘白。因為便癃閉塞，他已經(jīng)兩天未曾吃下一點東西，喝下過一口水了，身上仿佛只剩下了皮包骨頭，唯有一口氣還吊著，哀哀地喘著氣。但是，他的臉龐卻比幾日前腫了一圈，下腹部更是陡然鼓脹了起來。江有余皺著眉頭替他行針，臉色越來越凝重，他輕輕碰了碰楊瓊的小腹，那處繃緊著好似一面鼓，楊瓊的喉間卻發(fā)出一聲微弱的慘呼，隨之是壓抑的抽泣之聲。

沈碧秋半跪在楊瓊的榻前，緊緊握著楊瓊的手，低聲道：“子修，很難受嗎？”

楊瓊緊咬著下唇，面口煞白，低低道：“阿秋，我不成了……”他微微喘道，“阿秋……你給我一刀……我肚子脹得難受……像是要脹裂了……阿秋……阿秋……”他像是溺水的人拽著一塊木筏，死死抓著沈碧秋的手，不斷地懇求道，“阿秋……你救救我……求你快給我一刀……”

沈碧秋的眼眶微微發(fā)紅，縱使鐵石心腸亦被楊瓊此刻的凄涼之語所動，他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來點了楊瓊的昏睡穴，起身走了出去。江有余亦跟了出來，拱手對沈碧秋道：“大公子恕罪，江某如今也是無能為力?！?/p>

沈碧秋沉聲道：“閉癃并非不治之癥。江先生乃是出身天下第一名醫(yī)世家冷月山莊，如何會治不好這等小??？”

江有余道：“楊瓊所得的閉癃不同于常人。乃是因為胎氣漸大，胎兒漸長，胞衣阻塞下行之氣，不能化水所致。蓋男子盆腔窄小，不能承受孕育之苦，才得此癥?！彼麌@息道，“屬下正在設(shè)法將他氣通火化，但是此癥必隨著胎兒在他腹中漸長而復(fù)發(fā)。待到五六月之后，只怕來勢更加洶涌?！?/p>

沈碧秋卻厲聲打斷了他的話：“江先生，我不想聽這些廢話！”他負(fù)手道，“我早已經(jīng)告訴過你，我不可能放棄這個孩子，就算是楊瓊還有一口氣在，你也要想辦法保住這個胎兒?！彼庖晦D(zhuǎn)，道，“你兄長江尋乃是金針圣手，是當(dāng)世第一的神醫(yī)。既然他在你的手上，何不請他來試試？”

江有余面有難色：“大公子，屬下一片忠心可鑒日月。屬下亦感激大公子助我擒住了江尋，但是，如今江尋的手筋腳筋都已被我挑斷，只怕他要行針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了。”

沈碧秋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復(fù)而笑道：“先生果然狠心?！彼溃叭绱瞬皇巧鹾?？你也不必怕他會逃出你的掌心了，只管叫他先來給子修診診脈。他既然給子修治過傷，想必不會見死不救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