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望疏一雙灰眸中的冷意,頃刻將她百年來的信仰與堅(jiān)持,碾為粉末。
即使被自己至親的師弟陸硯修背叛,被多年摯友圍剿,鶴虞都未曾真正心灰意冷。
可就在那一刻,她強(qiáng)撐的那口氣,在凌望疏的冷心冷情下,徹底散了。
散得干干凈凈,一絲不留。
“阿虞……阿虞!”
鶴虞蹙眉。
是誰在叫她?好吵……
鶴虞只覺得自己此時(shí)如同浸泡在一泉溫水中,舒適得讓她像沉溺在其中。
可就在這片黑暗中,她緩緩睜開了眼。視線逐漸清晰,她的目光也在看清眼前的情狀時(shí)定格住。
她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手執(zhí)熾羽劍,一襲黃裳盡染鮮血,眉間一抹紅色鳳翎灼灼刺目——這分明就是當(dāng)年玉京山上,自燃本源、決議赴死時(shí)的模樣!
“鶴虞”持劍一步步走近,直到兩張幾乎相同的容貌相對(duì)而立。
“你要放棄嗎?”她聽見另一個(gè)她聲音冰冷如刃:“還要再一次因?yàn)閷?duì)凌望疏的失望,就放棄自己嗎?”
鶴虞怔了怔,一時(shí)思緒還未回?cái)n。
“鶴虞”揮手之間,過往太一宗百年人生一一浮現(xiàn)在她們面前。
“他曾許諾你,你是玉京山上唯一的弟子??刹贿^一百年,他就將陸硯修帶了回來,”“鶴虞”語氣愈發(fā)冰冷,“此為他言而無信?!?/p>
“朱雀秘境,你得傳承‘赤帝流炎’,可凌望疏卻在玉京山上妄圖拘你神魂以繼承神術(shù),”她步步緊逼,字字如釘,“此為他貪得無厭?!?/p>
“玉京山上,不問是非,一劍穿心,”眼前的“鶴虞”驀然抬眸,眼中的絕望、死寂、憤怒如潮水向鶴虞涌來,頃刻就將她吞沒。
那一瞬,她仿佛又立于山巔,感受劍鋒貫胸的冰冷。
“他天生仙骨,冷心冷情,你當(dāng)真要為了這樣的人,再賠上一輩子嗎?”
字字追問間,鶴虞不知怎地,目光竟然恰好落在了和祁無咎相處的一段記憶上——
三十六重獄之外,人間正值新年,萬家燈火如晝,紅綢掛滿長街,喧鬧聲幾乎穿透云霄,共慶新年到來。
而獄中,只有孤燈幾盞,幽幽微光里,她看見了自己醉得雙頰酡紅的臉。
那晚,鶴虞本想帶著陸硯修去人間感受凡間的熱鬧溫馨,卻被頂撞。別人佳節(jié)都結(jié)伴而行,唯有她一人像幼時(shí)一樣,獨(dú)自徘徊在熱鬧的街道,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