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
被禁軍圍困的慶平侯府。
還是那間窄仄而晦暗的房間里。
“姑母,該給我松綁了。”漱玉望著歡快搖曳、燈花迸濺的燭火,輕聲笑道,“這可真是個好兆頭啊,看來我答應(yīng)姑母的事,馬上就要實現(xiàn)了。”
“姑母應(yīng)該……還沒忘記你我之間的約定吧?”
“我替姑母除去這府中所有壓在你頭上的人,而姑母你絕不傷啟兒一根頭發(fā)?!?/p>
“還望姑母,莫要食言啊。”
“否則,就算我化作厲鬼,也定會日日夜夜纏著你,直至魂飛魄散方休?!?/p>
“得快些了。算算時辰,若再耽擱下去,被大理寺前來提審的官差撞見……姑母怕是也不好交代?!?/p>
“姑母這雙手,可得一直干干凈凈的,才好生將我的啟兒撫養(yǎng)長大?!?/p>
慶平侯夫人眉頭一蹙:“那個當街行刺大理寺少卿的丫鬟……不是老夫人指使,而是你的人?”
“你也早知她會供出你?”
漱玉輕聲道:“按計劃,她本該將我供出?!?/p>
“唯有我進了大理寺獄,這場大戲才能真正唱到高潮。”
“姑母只需靜候我的好消息便是。”
“你會不會死?”慶平侯夫人追問道,“慶平侯府會不會就此傾覆?”
漱玉嗤笑一聲:“事到如今,姑母怎么反倒問出如此天真的問題?單是行刺大理寺少卿這一樁,我便已難逃一死。”
她語氣轉(zhuǎn)冷,繼續(xù)說道:“至于慶平侯府——自它選擇與恒王結(jié)盟、奉其為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離抄家滅族……不遠了?!?/p>
“跟了這么一個蠢主,還妄圖從龍之功,不就等于把整個楊氏一族的腦袋提前割下來、拴在褲腰上走嗎?”
“若不是早就看清只有死路一條,我又何至于投靠六殿下!”
“我保不了慶平侯府的權(quán)勢爵位,我能保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p>
“老夫人、侯爺、大表哥,甚至大表嫂,我都會一個不落地送進地獄。到那時,整個楊氏一族,便是姑母與二郎的天下了。”
“即便沒了慶平侯的爵位,憑姑母與榮老夫人的交情,再加上慶平侯府那些與恒王毫無牽扯的產(chǎn)業(yè),也足以保您一生富貴無憂。”
“若二郎能經(jīng)此一事奮發(fā)圖強,將來未必不能再入仕途、重振門楣?!?/p>
“屆時,啟兒仍是官宦子弟?!?/p>
“姑母,松綁吧!”
慶平侯夫人眼底掠過哀痛:“漱玉,何至于此啊?!?/p>
漱玉垂眸沉默。
她已經(jīng)沒有活路了。
自從六公主奪嫡的野心敗露那一刻起,她便注定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