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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如油的春雨,顯然沒翻出什么油星子,淅淅瀝瀝的,給整座白鷺郡,鋪了一層厚厚的濕漉。
讓于文召集了大軍,徐牧踏著腳步,沉沉走入雨幕。并未遮傘,頭頂?shù)挠隄蚕?,直至濕了整個(gè)身子。
“作水鬼?”一個(gè)年紀(jì)大些的老卒,并未有絲毫慌亂,僅猶豫了會(huì),便踏步出列。
“撫恤金二百兩——”徐牧聲音哆嗦。大勢(shì)之下,二十萬大軍泛江而來,他無選擇。
作為主帥,作為最后的軍魂,他只能站在這里,敬拜勇士。
“聽我講,當(dāng)初我跟著小侯爺攻打大紀(jì),也做了水鬼,在護(hù)城河上搭浮橋,列位瞧瞧,老子活下來了。”走出來的老卒,言語間帶著笑談。
“徐將莫要猶豫!”又是一個(gè)青壯走出,聲若驚雷,“我等也知,徐將是救天下的人?!?/p>
“士不赴死,打個(gè)鳥毛的仗?!庇质且幻詫ⅲ瑵M臉堅(jiān)毅地出列。
“老子生在襄江,便如浪里的白條,給我一把錐刀,我能把暮云州的樓船捅爛?!?/p>
“熟了水性,莫非此一生,都要做摸螺螄的小徒?”
“再算我一個(gè),若不幸一死,拜請(qǐng)列位同僚,大勝之日,敬我三碗水酒?!?/p>
“徐將,你且看著,老子們便是襄江上的蛟,敢翻江攪?yán)?,定叫敵軍,有去無回。”
……
徐牧昂著頭,咬著牙,看向面前出列的五百人。
“取酒!”
于文帶著人,沉默地抱來十幾個(gè)酒壇。
酒壇拍開,徐牧抽出長劍,摸住劍刃一割,鮮血滾入壇里。
五百人同樣動(dòng)作。
這污濁的天下,這黑沉沉的世道,終歸是有萬萬千千的英雄,以舍生忘死之志,筑起一座座的城墻。
妻兒,父老,皆在城墻之后。
“徐牧,敬拜白鷺郡五百蛟龍,當(dāng)有一日,這蜀州的安定,這天下的太平,皆如爾等所愿?!?/p>
“徐牧跪飲?!?/p>
“與徐將同飲——”
雨幕中,五百條好漢臉色漲紅,平舉酒碗,仰頭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