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八百五十五章 風(fēng)暴醞釀（第2頁）

經(jīng)歷了后半夜的相對寧靜，許多躲藏在家中的市民誤以為最可怕的攻勢已經(jīng)過去，小心翼翼地推開家門，走上街道。

他們互相低聲交談著，臉上驚魂未定，卻又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街邊甚至有膽大的小販重新擺出了攤位，售賣著所剩無幾的雜貨，試圖在混亂中謀得一線生計。

昨日的驚恐似乎在陽光下暫時消退，但一種更深的不安仍像幽靈般縈繞在空氣中。

…………

然而，這短暫的平靜假象很快就被殘酷的現(xiàn)實打破。

城西教堂廣場已經(jīng)被連夜改造成巨大的露天傷兵救治營地?？諝庵袕浡鴿獾没婚_的血腥味、腐臭味和草藥的苦澀氣息。臨時搭建的帳篷里擠滿了痛苦呻吟的傷兵，斷肢殘骸隨處可見。

醫(yī)士和修女們忙碌地穿梭其間，滿手血污，臉上寫滿了疲憊與麻木。

止血的烙鐵在火盆中燒得通紅，縫合傷口的針線來回穿梭，鋸斷殘肢的刺耳聲不時響起，伴隨著傷員撕心裂肺的慘嚎，構(gòu)成了一幅人間地獄般的景象。

更令人心悸的是營地邊緣的景象。一輛輛簡陋的馬車不斷將那些重傷不治或已然死去的士兵拖走。這些尸體被如同柴垛般堆疊起來，運往城北修道院附近那片貧民窩棚區(qū)的空地。

那里，巨大的尸坑正在被倉促挖掘，來不及單獨掩埋的尸體將被集體焚燒或填入坑中，以防止瘟疫蔓延。

死亡，以最直接、最粗糲的方式，以直觀多大形式呈現(xiàn)在所有米蘭市民的眼前，無情地戳破了那一點點陽光帶來的虛假希望。

與營地僅一墻之隔的教堂內(nèi)部，則是另一番景象。

高大的穹頂下，彩色玻璃窗透入斑駁的光柱，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圣像前的燭火搖曳，散發(fā)出溫暖的蠟油氣息，勉強掩蓋著從門外飄來的血腥味。

教堂的長椅上，擠滿了前來祈禱的市民。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們雙手緊握，低著頭，臉上充滿了恐懼、悲傷和虔誠。

低低的啜泣聲和壓抑的祈禱聲在宏偉的殿堂內(nèi)回蕩。

代理主教沃爾德身披莊重的祭袍，站在圣臺之上。他的聲音洪亮而沉痛，試圖撫平信眾心中的創(chuàng)傷：

“我主忠實的信徒們！我們聚集于此，在上帝的庇佑之下，我們的城市仍在堅守！外面的勇士們正在用生命捍衛(wèi)著我們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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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舉雙手，目光掃過臺下每一張惶恐的臉?！白屛覀?yōu)槟切┯⒂聭?zhàn)死的靈魂祈禱！祈禱他們的犧牲不被辜負，祈禱他們的靈魂掙脫塵世的苦楚，早日升入天國，在上帝的光輝中獲得永恒的安息與榮耀，侍奉于主的座前！”

“也讓我們祈求仁慈的上帝，垂憐他受苦的子民，讓戰(zhàn)爭的風(fēng)暴早日平息，讓和平的橄欖枝再次降臨米蘭！”

信徒們跟著主教的聲音，更加虔誠地祈禱著，仿佛要將所有的希望和恐懼都傾注在這神圣的空間里。

教堂，在這一刻成為了這座被圍困的城市中，唯一還能尋求到一絲慰藉和精神支撐的避難所。

然而，當祈禱結(jié)束，人們走出教堂大門，外面?zhèn)鵂I的慘狀和遠處城墻方向隱約傳來的、似乎正在重新集結(jié)的敵軍隊列聲響，又瞬間將他們拉回殘酷的現(xiàn)實。

陽光依然燦爛，但米蘭的天空，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越收越緊的死亡陰霾所籠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