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年輕些的士兵嚼著肉干,含糊地說道:“肯定打下來了!你沒看見城里的濃煙越來越小了嗎?我看最遲明天一早,肯定能肅清殘敵?!?/p>
另一個顯得更沉穩(wěn)的士兵搖了搖頭,道:“我看難說,米蘭城墻那么高,守軍也不少。我看至少還得再打兩天硬仗?!?/p>
最先開口的老兵嗤笑一聲,“兩天?你太小看咱們的擲彈兵了!我以前在普羅旺斯邊境跟他們打過交道,那群少爺兵,聽到點大的動靜腿就軟了!我看吶,說不定我們在這兒埋伏的時候,城就已經(jīng)破了!”
話題很快從戰(zhàn)事轉(zhuǎn)向了更令人興奮的內(nèi)容。
“聽說米蘭富得流油!教堂的屋頂都是金子做的!”年輕士兵的眼睛在黑暗中發(fā)光。
“還有米蘭的女人,”另一個士兵舔了舔嘴唇,聲音里帶著渴望,“皮膚白得像牛奶,說話聲音軟綿綿的……”
“呸!先想想美酒吧!米蘭的葡萄酒可是出了名的!等拿了軍賞,老子非得喝個痛快!”
“對!還有烤得滋滋冒油的羔羊腿,抹上蜂蜜……”
他們低聲暢所欲言,描繪著破城后可能獲得的財富、女人和美食,仿佛那些東西已經(jīng)觸手可及。
這些粗獷的談笑驅(qū)散了些許潛伏的寒意和等待的焦躁,也讓他們的注意力更加集中——所有人都盼望著,能盡快有“獵物”撞進(jìn)他們精心布置的羅網(wǎng)里,用一場漂亮的伏擊戰(zhàn),來換取享受這一切的資格。
而他們身后那片寂靜、黑暗的密林,仿佛也因這數(shù)百人的殺意和期待而變得更加森然。
…………
密林南邊,一塊巨大的、長滿苔蘚的巖石旁,負(fù)責(zé)指揮這支伏兵部隊的連隊副長圖巴,正皺著眉頭,和手下的幾名旗隊長蹲在一起,腦海里也離不開城內(nèi)的戰(zhàn)事。
“tm的,聽著那邊打得熱火朝天,我們卻在這鬼林子里喂蟲子!”圖巴狠狠捶了一下身邊的樹干,語氣里滿是煩悶,“兄弟們都在城里搶功發(fā)財,我們倒好,在這干等著碰運氣!”
一名年紀(jì)稍長的旗隊長低聲勸慰道:“圖巴大人,別這么想,攻城戰(zhàn)血肉橫飛,就算我們在,首功也是擲彈兵和重甲步兵連隊的。我們這差事雖然冷清,可要是真能逮住倫巴第公爵……”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誘惑,“那可是天大的頭功!賞賜和升遷絕對不會比他們少!”
另一名旗隊長也接口道:“是啊,倫巴第公爵可比一座城門和那些米蘭士兵值錢多了。我們這把網(wǎng)撒好了,說不定就能撈條最大的魚!”
圖巴聽了,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他啐了一口,“但愿如此!要是白等一場,看我怎么……”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個身影如同貍貓般敏捷地從林地外圍快速潛行而來,幾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
不一會兒,黑影就來到幾人面前。幾人一看,原來是潛伏在南邊的暗哨。
暗哨氣喘吁吁,卻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壓低聲音急忙稟報,“圖巴大人!來了!南邊,有動靜!一大群人,看著很狼狽,正朝著我們這片林子走過來!有馬車,還有不少步行的,速度不快!”
圖巴眼中瞬間精光暴漲,所有煩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獵人發(fā)現(xiàn)獵物時的銳利和興奮。
他猛地站起身,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低沉而急促地下令,“好!總算沒白等!傳令:所有人按原定部署,立刻散開,把魚網(wǎng)給我撐好了,一定要抓住那條大魚!”
命令如同水滴落入滾油,瞬間在寂靜的密林中炸開無聲的波瀾。原本還在低聲交談、咀嚼干糧的士兵們立刻像被注入了強心劑,所有的疲憊和抱怨瞬間被戰(zhàn)斗前的激動情緒所取代。
他們動作迅捷而無聲,憑借著白天對這里的了解,迅速向密林邊緣預(yù)先選定的伏擊位置移動。
輕甲步兵悄無聲息地潛藏在灌木和樹干后,靜待敵人入網(wǎng)。弓弩手則攀上粗壯的樹枝或躲藏在巨石陰影下,準(zhǔn)備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幾名旗隊長低聲催促,將兵力重點部署在東側(cè)靠近官道的密林邊緣以及西側(cè)靠近河流的林地邊緣,而故意將南面——也就是獵物來的方向——留下一個看似可以進(jìn)入密林的缺口。
短短幾分鐘內(nèi),這片原本看似平靜的密林,已然變成了一張悄然張開的、充滿殺機(jī)的死亡之網(wǎng)。
數(shù)百名士兵屏息凝神,武器緊握,目光灼灼地穿透林木的縫隙,死死盯住南方那片傳來隱約腳步聲和車輪聲的黑暗。一旦獵物完全踏入陷阱,只要一聲令下,便會遭到雷霆般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