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崇平以來,三鼎甲出身的讀書人的時文匯編,賈珩凝神讀罷,只覺結構嚴整,文法洗練,破題,承題,起講,提比……代圣人立言,可謂一絲不亂。
得益于兩世為人,魂魄強大,他的記憶力遠超常人,翻了四五篇“范文”,只覺闔卷猶明晰于心,結合比對,也不由暗贊這時代的讀書人,當真不可小覷。
縱然是他,有著前世閱覽道藏打底,對古文并不陌生,可真要論起在四書的功底,他還是要差上許多。
“我現(xiàn)在還未進學,也就連生員也不是,若取功名,第一步需得經(jīng)府試,考入京兆府的府學才是?!?/p>
“故而,需得尋一個舉業(yè)前輩,否則,僅僅是看時文自學,恐怕學不出什么名堂來,蹉跎歲月不說,還無有進益,而且科舉門道頗多,倘無人指點……”賈珩一念生出,忽地想起一人來,“前身之母為前身尋得一位業(yè)師就是一位落第秀才,姓周,就住在城中……前身已有大半年未去了?!?/p>
前身并不怎么喜歡讀書,反而喜愛舞刀弄槍,操練武藝,前身之母在時尚能于一旁勉勵其求學,但前身之母一故去,前身功課就落了下來。
“國朝承平日久,文官勢力膨脹,如果沒有讀書人身份,縱是從軍,也要受得文官集團排擠。”賈珩看著掌中的時文集,心頭如明鏡一般。
他也不說中什么狀元、探花,亂世將臨,也沒什么用,如今陳漢局勢形似晚明,他還能去翰林院中作詞臣,苦熬幾十年不成?
科舉,無非是求個讀書人的進士身份。
賈珩選了一本時文匯編集,又選了一本《國朝翰苑詞臣文選》,至于朱子集注以及四書五經(jīng),這在家里都有,倒也不需另買。
賈珩對著一旁的伙計道:“這些先放這兒,我走時來取,敢問貴號小說畫本在哪里?”
那伙計就是啞然失笑,道:“客官您隨我來?!?/p>
顯然也熟悉讀書人的喜好,正經(jīng)的書首重,故事畫本類的消遣讀物也是愛讀的。
說著,引著賈珩來到一旁一間屋舍,就見數(shù)行書柜,其上擺放著《西廂記》、《牡丹亭》《唐傳奇》各式畫本,琳瑯滿目。
這在紅樓夢中就有一節(jié),寶玉的小廝茗煙見寶玉無聊發(fā)悶,尋了這么些書給寶玉看。
賈珩走至近前,在書柜之間來回看著書目,一些書架之上只有寥寥幾本,顯然這些雜書很是暢銷。
翰墨齋中的這些畫本,整體而言還算健康,倒也沒有什么少兒不宜的劉備黃文,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書架上。
“這些書是貴號自己印的,還是進得貨?”賈珩隨意問道。
那伙計笑道:“當然是自己印制,我們這用的紙張、用料都是上好的,公子只管安心購,放個三年五載都放不壞的。”
賈珩笑了笑,忽而問道:“你們可收小說書稿?”
“這……公子的意思是?”伙計聞言,就是愣在原地,面上現(xiàn)出疑惑。
賈珩沉吟了下,道:“我若寫一個畫本,賣給貴號,不知貴號出價幾何呢?”
伙計訕訕笑道:“這個,恐怕得問掌柜,不,可能還得問東家,不過我們東家似極喜歡這些畫本,上次……”
原以為只是買書的,沒想到還是個賣書的。
而在這時,“咳咳……”一個老者的咳嗽聲音響起,那伙計回頭一看,就是嚇得一縮脖子,正是那在柜臺之后,抄抄寫寫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