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暉笑了笑,道:“前日,國子監(jiān)文萃閣的宋錄事還說,監(jiān)中學生借還書籍以后,不拘書目,肆意擺列,繁亂難尋,原本操持典列書籍之事者,皆不通文墨,難堪其用……賈兄若不棄,可至國子監(jiān)文萃樓中應(yīng)為典書,雖薪俸微薄,高才屈就,但好在可請益學問于監(jiān)中講郎,得詩書于文萃閣中,豈不是兩相便宜?”
賈珩就是一愣,心頭暗道,國子監(jiān),文萃閣,典書……
好家伙,這不就是國家高等學府的圖書管理員?
賈珩默然了下,道:“韓兄,這又如何使得?”
這韓暉初見,就這般施恩于他,讓人費解。
如果只是因為三國演義或者那一首臨江仙,恩,也不是沒有可能,他似乎有些低估《臨江仙》這等傳世詩詞的影響力了。
其實,這還是賈珩對國子監(jiān)書閣中典書一職,理解有誤,這等職事,可不是什么事業(yè)編制、鐵飯碗之類高大上的東西。
舉人去做自是有辱斯文,秀才去做,則嫌薪水微薄,難以糊口。
對韓暉而言,也不是多大功夫,可能就是開口與宋錄事提一下的事兒。
當然,于賈珩而言,就有些不知就里。
尤其賈珩與韓暉一番接觸下來,不管是從其衣著打扮,抑或是舉止神態(tài),深知此人定是非富即貴,大有來頭,只是其既然不愿相告以身份,他也故作不知,更不會開口相詢。
韓暉道:“賈兄無需如此,這原也不當什么,當然也是看賈兄求學之心甚堅,才情不好辱沒,若是賈兄覺得心中過意不去,還請將那三國演義早些寫完罷,拿給我和文度兄先睹為快才是,我們可是如老餮嗅美食之味,心癢難耐啊。”
說到最后,就是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等人物縱然是做人情,也是春風化雨。
“賈兄不知,子升兄為人最是急公好義,最喜成人之美,素有長安及時雨之稱。”見賈珩一臉感激之色,于縝也是笑著打趣說道。
賈珩眸光深了下,拱手道:“韓兄高義,賈珩感佩。”
幾人說話的空當,玲瓏閣的飯菜也已端上,幾人在韓暉的招呼中,就是動筷,邊吃邊談。
其間,也不知是話趕話,還是怎的,于縝忽地談起了邊事。
這些也是時下朝野中外的話題,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為國家儲才,對朝局的風吹草動自是十分關(guān)注。
一于縝續(xù)道:“今晨,邸報已明發(fā)中外,韃子一部三萬精騎,闖入關(guān)內(nèi),攻破宛平縣,宛平縣尉李翎戰(zhàn)歿,知縣蔣淳自殺殉國,韃子卷甲入城,千騎擄掠糧秣、婦孺人口北返,而這一切就發(fā)生北平府眼皮底下,可北平衛(wèi)也好,薊鎮(zhèn)的唐大帥也罷,均是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韃子往來掠搶,如入無人之境!”
提起此事,氣氛也有些沉重起來,韓暉嘆道:“北平府的四萬兵馬有守城之職,不敢擅離,薊鎮(zhèn)的唐大帥又兵少,只能依堅城守衛(wèi),難以與敵出城野戰(zhàn)?!?/p>
如前明,大漢朝廷之地方官長同樣有守土之責,喪師丟地,一樣要檻送京都,下獄論死。
賈珩沉吟道:“北平府為前明之京師,屯兵近四萬,薊鎮(zhèn)當關(guān)隘之險要,鎮(zhèn)戍兵十萬,竟鉗制不住東虜三萬人?”
韓暉苦笑一聲,道:“賈兄不知,韃子窮橫慣了,又精擅騎射,有道是,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不過聽說朝中已打算往北疆派兵增援,想來局面當會很快有所改觀?!?/p>
于縝多吃了幾杯酒,臉頰就些紅,酒意上涌,說道:“滿萬不可敵?吾聞漢時,廷尉陳湯曾有一漢當五胡之語,哪知竟至今日孱弱至此!”
同樣是國號為漢,然而劉漢吊打四夷,如今的陳漢卻被胡虜逼得固城而守,但凡國朝有識之士,如何不感到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