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昨晚之約,賈珩乘著宋源的馬車,與其一同,前往其府上做客。
宋先生并非京兆萬年人,原是山西大同人,家境殷實,其人自二十歲中得舉人,上京趕考,當(dāng)年不中,遂在京中滯留,而后科科下場,次次不第,到如今已是倏然十二年過去。
其間,也在京中買房置田,娶了一位老翰林的女兒為妻,現(xiàn)今育有一子一女。
至宋家之時,正廳之中已經(jīng)整治了酒菜,分賓主落座,酒至微醺。
宋源舉杯一飲而盡,笑著說道:“自入監(jiān)中以來,我也算見了不少青年俊彥,而入監(jiān)中,唯見子鈺與旁人不同。”
賈珩放下酒盅,微笑道:“先生此言……許是我無功名在身,只是一介白丁,而先生所見,不是孝廉,就是貢監(jiān),故而耳目一新,也未可知?!?/p>
宋源笑了笑,明顯有了幾分醉意,目光熠熠道:“雖是一介白丁,卻與次輔公子相交,而無卑矜之色,而于文度……”
“先生醉了。”賈珩笑了笑,按住宋源的胳膊,截住宋源的話頭。
雖是酒后閑言,但也不可輕易道人長短。
當(dāng)然,賈珩也猜不出宋源接下來想說什么。
不管是一踩一捧,說于縝卑辭以逢迎韓琿,還是說于縝是因為父為顯宦,才得從容相交,這種話都不好聽,也不好接。
不過,從這幾天來看,他其實也能看出一些,韓、于二人的性情,二人自然是韓琿為主。
但韓琿此人,待人接物還是很世家子弟的,說白了就是功利有余,會評價一個人的價值,來給予不同的態(tài)度。
從方才,宋源竟不知翰墨齋背后的東家是誰,就可以想見,韓琿對他與宋源態(tài)度的不同。
當(dāng)然,人之關(guān)系,有親疏遠(yuǎn)近,這也無可厚非。
宋源十余年不第,心頭苦悶可想而知?只是平日不顯。
而于縝,又是否在平日里流露過對宋源的輕視?抑或是宋源心思敏感相疑,不得而知,尚需要觀察。
賈珩心思電轉(zhuǎn),這些念頭在心底一一閃過。
這就是人際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
宋源這時也是醒覺,酒后微紅的臉頰上現(xiàn)出一抹異,自失一笑,目光中就有幾分真摯,說道:“子鈺少年老成,人情練達(dá),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p>
賈珩舉杯,說道:“承先生吉言,只是縣府二試,還要煩勞先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