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圣上,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p>
山呼萬歲之聲傳來,崇平帝端坐乘輿之下,身后就是大明宮,望著廣場上的眾官,目光落在為首的錦衣少年身上,道:“諸卿都平身吧?!?/p>
“謝圣上?!?/p>
百官紛紛起身。
而這時(shí),不遠(yuǎn)處的楊國昌、韓癀等人也是一前一后,手持象牙玉笏,行至近前,大禮參見道:“老臣見過圣上。”
崇平帝瞟了一眼楊國昌,淡淡說道:“楊閣老、韓閣老也來了?還有趙卿,齊卿,現(xiàn)在就差禮、兵、工部的幾位卿家了,諸卿都平身吧。”
“謝圣上。”楊國昌起身說道。
賈珩聽著這話,不知為何,隱隱似聽出幾分陰陽怪氣,但又不敢確定,只能將身形躬下。
這時(shí),崇平帝從肩輿上下來,一襲冕服的帝王,靜靜看著一眾群臣,淡淡說道:“方才登聞鼓響,朕就尋思著,這登聞鼓自朕踐祚改元,至崇平十四年,總算聽得鼓聲,原來也是聲如雷霆,岳撼山崩!”
賈珩面色惶恐,拱手道:“驚擾圣上,是珩之過也?!?/p>
崇平帝聞言,竟是輕笑了下,溫聲道:“子鈺不必如此,這聲如雷霆,響得好!去年河南六月飛雪,當(dāng)時(shí)天下以為冤獄,流言四起,說朕躬德薄,大小之獄,竟不能察,方有天象示警……”
“臣等惶恐!”不等崇平帝說完,百官呼啦啦再次跪下,就連賈珩也是大禮而拜,心頭生出一股凜然之意。
天子擅操權(quán)術(shù),圣心獨(dú)運(yùn),這是借力打力,喪事喜辦?
只是天子之言雖有贊揚(yáng),語氣也溫和,卻也讓他心頭生出凝重。
無他,伴君如伴虎。
崇平帝看向一群文官,沉聲說道:“爾等惶恐什么?惶恐的是朕,朕登基為帝,登聞鼓十余年不聞其聲,今日聽鼓示警,竟如瓦釜雷鳴,醍醐灌頂,正是子鈺,一鼓驚醒了朕吶,如今不聞鼓聲,來日天下如反,鼓聲何止這三通!”
“臣等有罪!”百官都是頓首再拜。
賈珩則是面無表情,將頭深深垂下。
天子的權(quán)術(shù)手腕,這是他第一次直面,的確高深莫測。
“都平身罷,子鈺說說怎么回事兒?!背缙降垡娭嫔?jǐn)肅,一副惶恐之色的賈珩,目中也有幾分潛藏的笑意流露。
這小小少年,性情剛直,憤世嫉俗,卻不知此舉將會(huì)導(dǎo)致政潮迭起。
賈珩道:“回圣上,范儀被東城那幫青皮無賴毆?dú)?,圣上燭照萬里,已知此事,臣不再贅述,現(xiàn)有五城兵馬司小校董遷被青皮無賴圍堵加害,臣素愚直,誠不知東城之人,竟已無法無天到如斯地步,臣受圣上皇恩浩蕩,心頭憤憤,忍見此輩橫行?”
崇平帝聞言,面色默然,少頃,看向一旁仍是跪地不起的范儀,聲音倒是溫和幾分,說道:“你就是范儀?”
“草民見過圣上?!狈秲x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抬起頭來,忽地眼圈微紅,頓首而拜道:“草民從賊附寇,罪該萬死!”
“子鈺和朕說過,你為賊所擄,也算情有可原,說來也是……”崇平帝默然片刻,想了想,目光落在范儀跛的一腳上,終究沒將“朝廷先負(fù)了你”后半句話說出口。
有些話太重,他為帝王,需得斟酌慎重,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承擔(dān)得起的。
賈珩見崇平帝沉默,心頭卻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這要再讓這位擅弄權(quán)術(shù)的帝王多說幾句拉攏人心的話,他預(yù)定的文吏,都能被天子拉走。
但顯然這位圣上,剛強(qiáng)果斷,不是一個(gè)輕易說軟乎話的人。
“范儀,平身罷。”崇平帝默然了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