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縉道:“大人所言甚是,賈指揮這般肆意插手錦衣事務(wù),實(shí)是于理不合?!?/p>
陸敬堯面色冷漠,道:“你去經(jīng)歷司尋秦知事尋找近年以來,三河幫幫眾大小頭目探事所得之情報(bào),等本官用完午飯要看,今晚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緝捕彼等宵?。 ?/p>
“是,大人。”顧云縉抱拳拱手而去。
陸敬堯以匕首挑起一塊兒鹿肉,往嘴里送著,抬頭看著雕花窗欞外的梧桐樹,正值深秋,秋蟬在樹干上,宛如死去一般。
“三河幫不過是這蟬,縱聒噪一時(shí),也難渡秋后!以我錦衣府之能,只要想收拾這些蟲豸,不過探囊取物,何需京兆、五城兵馬司、都察院三衙共治!待陸某殄蕩東城匪患之后,就可蟒袍加身,接管錦衣府!”陸敬堯目光深深,心頭涌起豪情來。
錦衣府掌緝捕、刑獄之權(quán),國初權(quán)柄盛時(shí),錦衣指揮使炙手可熱,縱尚書、侍郎都堂官都要畏懼三分,然時(shí)過境遷,今日卻中能為內(nèi)廠仆從。
他,陸敬堯,終有一日,要復(fù)現(xiàn)錦衣盛勢!
而就在陸敬堯心緒起伏,為來日執(zhí)掌錦衣大權(quán)暢想之時(shí),顧云縉卻是去而復(fù)返,不僅如此,還帶著經(jīng)歷司的秦知事。
那秦知事年歲四十上下,面皮白凈,頜下蓄著山羊胡,身著五品武將官服,面色恭謹(jǐn),拱手道:“卑職秦保見過陸同知。”
陸敬堯皺了皺眉,沖秦保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疑惑地看向一旁的顧云縉,沉喝道:“本官讓你將三河幫大小頭目之探事情報(bào)呈送來。”
顧云縉沉聲道:“陸大人,那些情報(bào)被人帶走了,就在昨天,被曲朗搜集一空,屬下猜測,多半是送去了那位賈指揮手下?!?/p>
陸敬堯聞言,一張微胖的臉盤兒,刷地變得鐵青一片,手中杯碗筷箸被猛地一掃,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在寂靜的官廳中突兀響起,帶著幾分驚悚。
陸敬堯勃然大怒道:“混帳東西!吃里扒外!”
官廳之內(nèi),一時(shí)間氣氛凝結(jié)如冰,幾個錦衣衛(wèi)的千戶以及經(jīng)歷司的秦知事,聽著陸敬堯咆哮。
而在這時(shí),卻聽得一聲戲謔的聲音響起,“老陸,怎么發(fā)這么大火,難道是四海樓的魚湯鹽放多了?還是魚刺卡著喉嚨了?”
話音落處,一個同樣著飛魚服、頭戴山字無紗翼善冠的從三品武官,在四個著飛魚服的錦衣千戶的簇?fù)硐?,?fù)著手舉步邁入官廳,其人身量稍高,臉頰瘦削,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笑意。
在臉色鐵青的陸敬堯的目光注視下,錦衣衛(wèi)都指揮同知紀(jì)英田,走到黑漆木桌前,以手捏起一塊兒鹿肉,往嘴里扔著,咀嚼了下,笑道:“這是營海閣的馴鹿,肉是真香啊,老陸可真是講究,那句話叫什么,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秦知事是讀書人,你說是吧。”
秦保愣怔了下,似是拱了拱手,道:“大人所言甚是。”
紀(jì)英田笑道:“秦知事在這里的正好,本官剛剛正要去尋你,那三河幫大小頭目的探事匯總簿冊,等下你找了來,本官要看?!?/p>
秦保臉色微變,訕訕笑道:“紀(jì)大人……”
“老紀(jì),那些簿冊已被曲朗那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拿了出去,討好三等云麾將軍賈珩去了。”陸敬堯臉色陰沉,按下心頭的怒火,冷笑說道。
紀(jì)英田臉上的笑意就是漸漸凝滯,看向一旁的顧云縉,道:“顧千戶,你手下的人這般不懂事兒?眼里還有沒有上官?”
縱然紀(jì)英田再是不服陸敬堯,為了都指揮使一位而挑起激烈內(nèi)斗,但錦衣府的自家事,也不容外人插手。
“此事和顧千戶無關(guān),顧千戶可約束不了簡在帝心的部下!”陸敬堯擺了擺手,臉色陰沉,冷笑一聲,“顧千戶,你著人將曲朗拘押了來,本官要問他話!他眼里還有沒有本官這個上官,若是不想干了,交出腰牌,打發(fā)他去五城兵馬司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