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鳳姐擔(dān)心賈珩不識,就低聲說道:“珩兄弟,左邊過去,依次是單大良、吳新登,戴良、錢華……”
賈珩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在單大良、吳新登二人停留了一會兒,心頭浮起紅樓夢中的一些記載。
榮府四大管家,賴、林、單、吳,四人的辦事所在,也就是此地,被稱為總管府。
《紅樓夢》原文曾描述過四人的地位排序,以請賈母吃年酒為序,“十八日便是賴大,十九日是寧國府的賴升,二十日便是林之孝,二十一日便是單大良,二十二日便是吳新登。”
而內(nèi)宅管事的四位女管家也是依次對應(yīng),賴大家的,林之孝家的,單大良家的,吳新登家的,被稱為總理家事四個(gè)媳婦兒。
現(xiàn),總管西府的賴大已被監(jiān)禁在東府柴房,由焦大帶著一幫小廝日夜看守著,其媳婦兒連同賴嬤嬤也被東府里的婆子看守住。
賬房管家林之孝在內(nèi)宅,兩口子雖也有小錯(cuò),比如曾為賈璉勾搭的鮑二媳婦兒吊死后發(fā)喪銀,從公中平賬二百兩,但林之孝兩口子整體還算老實(shí)本分,從其女兒小紅,也就是林紅玉在大觀園中的遭遇,也能窺見一二。
“當(dāng)然,如果真查出其貪墨公中銀兩,也是要補(bǔ)回來的,查賬沒有禁區(qū),沒有例外?!?/p>
賈珩眸光幽深,思忖道。
而銀庫房總領(lǐng)吳新登,以及原本是賴大的副手,不領(lǐng)具體事務(wù)的單大良兩位管家,再加上糧倉總管戴良,以及糧食買辦錢華等六七個(gè)管事,幾乎包攬了榮國府大到糧米衣物,小到姑娘的胭脂水粉等吃穿用度。
單大良是個(gè)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頭戴黑色帽子,衣衫也很粗布衣裳,進(jìn)入屋內(nèi),先是看向鳳姐,叫屈道:“璉二奶奶,我在廳里正在算賬呢,卻被這幾個(gè)不知哪里來的兵丁給監(jiān)押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家賊呢?!?/p>
一旁的吳新登也是苦著臉,叫屈道:“若說查賬,大老爺不是查過了嗎?怎么又要查賬?”
而在這時(shí),卻聽外面仆人進(jìn)來稟告,說道:“珩大爺、璉二奶奶,大老爺、大太太來了。”
鳳姐以及珠簾后的李紈、黛玉、探春:“……”
賈珩面上浮起一抹冷笑,道:“有些人真是不經(jīng)念叨,剛剛種下桃樹,就惦記著摘桃子來了,鳳嫂子你說是不是?”
賈赦來意,他都能猜出一二,左右不過是看查出了多少兩銀子,擔(dān)心他從中落好處。
鳳姐訕訕一笑,丹鳳眼閃了閃,道:“珩兄弟,你是做大事的人,宰相肚里能撐船?!?/p>
雖是自家公公,但鳳姐心頭也有幾分不悅,她過來在一旁盯著就是了,她公公還過來作甚?
是信不過她怎的?
沒誰想頭上頂個(gè)婆婆,尤其是邢夫人一旦過來,鳳姐這個(gè)兒媳婦兒,說不得連坐的地兒都沒有。
而賈赦、邢夫人以及王善保家的一堆婆子,黑壓壓地?cái)D了進(jìn)來。
賈赦著褐色綢衫的員外服,頭戴著方形的員外帽子,手中拿著一把懸著碎玉的折扇,甫一進(jìn)廳中,白凈面皮上掛起笑意,說道:“珩哥兒,辛苦了,我過來看看有什么忙能幫的沒有,還有璉哥兒媳婦,忙前忙后的,我那屋里有幾根老山參,等璉哥過來,讓他拿過去,你們兩口子用一些補(bǔ)補(bǔ),還有五件貂皮裘,你自己穿還是賞人,都可看著辦?!?/p>
邢夫人也是笑道:“璉哥兒這幾天忙前忙后的,老爺看著也是心疼得慌?!?/p>
而這邊廂,聽著賈赦和邢夫人二人一唱一和的話,鳳姐連忙道謝,笑著起身,吩咐著平兒給二人搬椅子、端茶倒水。
賈珩面色淡漠,目光幽沉,只是在聽到老山參、貂皮裘時(shí),面色才浮起一抹狐疑,心道,什么幾根老山參,五件貂皮裘……別是從建奴那邊兒販運(yùn)過來的吧?
后廳中,珠簾后的黛玉看了一眼探春,輕聲說道:“大舅舅他,哎……”
哪怕是黛玉這種不太關(guān)注俗務(wù)的文青小姑娘,經(jīng)過賈赦前前后后的橫跳,也覺得這長輩實(shí)在讓人從心底敬不起來。
探春明眸也是閃過一抹異樣,櫻唇翕動了下,想要說些什么,終究嘆了一口氣。
林姐姐畢竟不姓賈,她能點(diǎn)名道姓,她連點(diǎn)名道姓也不好的。
李紈秀雅、婉美的臉蛋兒上也是現(xiàn)出思索,輕輕嘆道:“終究是長輩?!?/p>
可以說,賈珩先前有意無意造就的賈赦“又蠢又壞”的觀感,已然逐步在榮國府眾人心目中勾勒出來,只待強(qiáng)化一二次,就可將賈赦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