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卻又從這寧國旁枝身上,看到了一些聲勢復振的氣象來。
眾人聞言,也不再說什么,開動碗筷,用著晚飯。
……
……
夜色已深,一輪弦月掛在墨色蒼穹上,灑下萬道清冷月輝。
巍峨壯麗的大明宮內(nèi),燈火通明,地板上澄瑩如水,倒映著一個個垂手侍立的宮女、宦官身影。
內(nèi)書房中,崇平帝剛剛著內(nèi)監(jiān)傳過晚膳,坐在書案后,借著燭火,拿著賈珩的奏疏觀看,而御案上分明還擺有一份潛藏在賈府的暗探,通過內(nèi)緝事廠遞送來的探事匯總。
奏疏自是賈珩的請罪奏疏。
崇平帝放下奏疏,剛毅、冷毅的面容上現(xiàn)出一抹思索。
戴權(quán)遲疑了下,輕聲道:“圣上,這賈珩……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他先前看著探事奏報,都覺得心驚肉跳,天子劍揚言要借給賈環(huán)?這也太膽大妄為。
可看著探事匯報來的其人關(guān)于天子劍的德威之論,又覺得不是這么回事兒。
“賈政有三子,長子賈珠早夭,而庶子賈環(huán),朕聽說養(yǎng)于婦人之手,粗鄙蠢笨,向不成器,而今子鈺為賈族族長,以天子劍切磋琢磨,教育子弟,正綱常、明尊卑,如賈環(huán)來日有一二進益,朕這天子劍借他又何妨?”崇平帝目光落在奏疏上,心頭卻盤桓著探事所稟,“用其德而不用其威,天子劍既為權(quán)柄之劍,又為圣德之劍。”
如來日君臣有始有終,此事錄于國史,未必不能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話。
戴權(quán)聞言,心頭暗嘆這賈珩還真是圣眷正隆,想了想,又道:“陛下,賈府最近似在整頓族務,清查虧空,據(jù)奴才所知,前前后后,東西二府,共查了一百多萬兩銀子的虧空來?!?/p>
崇平帝點了點頭,負手行至雕花窗欞前,望著蒼茫夜色,低沉道:“朕親政以來,見戶部的虧空也不少,還有江南的甄家,因為迎駕太祖和太上皇的南巡,也落著不少虧空,彼等管著江寧織造府,不知挪用了多少官中銀兩,才有甄家器用衣食,奢華無度?!?/p>
崇平帝說到最后,目中也有幾分厲色涌動。
賈珩查了賴家等一干刁奴,前后補公中虧空百余萬兩銀子,他如果稽查甄家這等天家之奴,又能得銀多少?
戴權(quán)面色變幻了下,說道:“陛下,甄家嬤嬤和太后娘娘……”
“左右不過一個賴嬤嬤罷了?!背缙降劾浜咭宦?,森然說道。
賈家之情狀,幾乎他如今面臨的困局一般無二,甄家老太太曾和太后有舊,太后甚至還受過已過世的甄家老封君的恩惠。
崇平帝沉吟了下,又道:“你等下傳朕的口諭,讓錦衣府的陸敬堯、紀英田二人全力配合賈珩?!?/p>
戴權(quán)聞言,心頭一動,拱手道:“是,陛下,奴才這就去?!?/p>
崇平帝目送戴權(quán)離去,這位富有四海的帝王,心底深處涌起一股自己絕對不愿承認的“嫉妒”心緒。
“天下十地九災,北方胡虜為禍,戶部這二年也愈發(fā)撐不住,而南邊的鹽稅今年說年成不好,又少了三百萬兩,等來年,甄家或可試著動手了?!?/p>
可以說,因為賈珩查抄賴家,給這位天子也帶來不少刺激,已存了提前查抄甄家之心。
區(qū)區(qū)仆人,十幾年積蓄就有百萬兩銀子,如是查抄了甄家,豈不是至少得銀五六百萬兩?再給國庫輸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