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恰恰也能說明現(xiàn)在賈府的一種風向,寶玉在被賈珩訓斥之后,雖繼續(xù)做他的寶二爺,但那種舉止動靜,皆受府中小心翼翼對待,一去不復(fù)返了。
賈母淡淡笑了笑,分明是察覺到了王夫人臉色的不對,笑道:“珩哥兒,寶玉那觀后感,我看寫得也差不離兒了,明個兒去打醮祈福,帶上他怎么樣?”
賈珩正自端著茶盅,喝茶,面對廳中眾人談笑,始終氣定神閑,聞言,就是放下茶盅,輕聲道:“明天一早兒,拿給我看看罷?!?/p>
賈母笑道:“那明兒個,我讓鴛鴦給你送來?!?/p>
賈珩點了點頭,也不再說其他,只是多看了一眼史湘云,這位小姑娘似也從一些氣氛的微妙變化中,意識到自己方才說錯了話,那張宛若睡海棠的嫣紅臉蛋兒,微微垂下,臉上笑意略有幾分勉強。
這時似是察覺到賈珩的目光投注而來,見其有著幾分溫和,心下稍安,酒窩乍現(xiàn),笑意天真爛漫。
又聽著幾折戲,直到戌時,賈母放道了一聲乏,然后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兒個先到這里罷。”
秦可卿笑道:“那我送送老太太。”
賈母笑著拉過秦可卿的手,道:“以后你沒事兒了,也常到我院里走動走動?!?/p>
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品格爽利、柔媚和氣的女孩兒。
秦可卿笑著應(yīng)允了。
而后,眾人都是離座起身,送著賈母、王夫人等一應(yīng)女眷離了天香樓,從角門而出,上了馬車,返回榮府。
待送走了賓客,賈珩和秦可卿以及尤氏、二姐、三姐,重又回到天香樓,吩咐著婆子將撤去了酒席,然后吩咐仆人送這些戲班子至前院歇息。
天香樓中燈火通明,人影憧憧,喧鬧消失,萬籟俱寂,竟有幾分繁華散盡的寂寥。
秦可卿嫣然笑道:“時候也不早了,尤姐姐和兩位姑娘,也早些回去歇著罷?!?/p>
尤氏心知小兩口還有話要說,就輕笑著應(yīng)了,然后帶著尤二姐、尤三姐向著所居宅院而去。
待幾人離去,秦可卿幽幽嘆了一口氣,賈珩緩步上前,自后環(huán)腰擁住麗人,只覺一股馥郁幽香在鼻翼間浮動,溫聲道:“可卿,嘆氣做什么?”
彼時,一輪明月懸于梧桐樹后,清冷月光透軒窗而過,將一對兒璧人的身影投映在屏風上。
秦可卿將嬌軀依偎在賈珩懷中,柔聲道:“我是嘆尤姐姐還有鳳嫂子她們,嘆我們這些女兒家,一旦托付不得好人家,半輩子就……”
方才,她如何看不出鳳嫂子的強顏歡笑,自家丈夫在青樓胡混被歹人擄掠,最后卻被人開了……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模樣,陪著說笑。
還有尤姐姐,她相公被充軍流放,更是要掐死她。
還有那個珠大嫂,帶著一個兒子過活。
相比之下,她能和身后之人能夠喜結(jié)連理,何其有幸?
賈珩感受著麗人的某種情緒,輕聲說道:“這個世道兒,就是這樣,對女人多少不公平了一些?!?/p>
此刻,他何嘗沒有這種感慨,如無他來此世,這天香樓,就是懷中嬌妻的香消玉殞之地。
念及此處,就有些起心動念,附在秦可卿耳畔說了一段話。
秦可卿聞言,嬌軀一顫,柳葉細眉下的嫵媚美眸現(xiàn)出一抹嬌羞,嗔怪道:“夫君,這……這如何使得?”
這剛剛一眾女眷才散,笑聲猶在耳畔,她就在這兒胡鬧,成什么樣子啊……
可心底莫名又有一絲說不出來的異樣,只覺渾身輕輕顫栗著,一張雪膩、瑩潤的臉頰頓時滾燙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