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理由……
賈母嘆了一口氣道:“方才,是寶玉和玉兒他們兄弟姊妹鬧別扭,寶玉小孩子說話沒個輕重的,珩哥兒惱了……”
鳳姐聞言,心頭一沉,就是一愣。
卻在這時,只聽傳來一把清朗的聲音,響起在榮慶堂中:“老太太這話說的,我會和他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
賈母聞言,一時語塞,方醒覺失言。
卻見那時,那少年朗聲說道:“方才只是覺得心寒齒冷罷了,想我寧榮先祖,何其了得,如何生出這等癡頑如石、無情無義的不肖子孫來?!”
眾人聞言,心頭都是驚懼莫名,齊刷刷地看向那素衫少年。
鳳姐只有一念,珩大爺這次是真惱了!
賈母聞聽此言,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她幾乎都快忘記了,這位的性情,剛強不可輕辱!
賈珩面色平靜,沉聲道:“林姑夫為科甲探花出身,如今遠在揚州巡鹽,林妹妹至神京離居,倏然已有數(shù)載,不能與父共敘天倫之樂,又少母親在旁呵護,望其所長,在榮府中形單影只,煢煢孑立,雖有老太太施慈愛于她,然老太太也上了春秋,難免也有疏漏之處……寶玉,你癡長一歲,如你所言,與林妹妹朝夕相伴,一同長大,然而,你動輒負氣使性,不分初一十五,裝瘋賣傻,癡頑愚呆!何曾有長兄愛護過幼妹的心思?況二老爺嚴父目光殷殷,望你成才,你卻一味躲在后宅廝混,東躲西藏,毫無擔當!縱生而銜玉又如何,不過是癡頑如石,無情無義罷了!”
情不情的寶玉。
道一句癡頑如石,無情無義,毫不為過,說什么愛惜女兒,都蓋不住毫無擔當四個字!
金釧、襲人,黛玉,寶釵,湘云……哪一個不是如此?
“昨夜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說的又是誰呢?”賈珩念及此處,眸光幽幽,面容霜冷之意寸寸覆起。
而賈珩此言一出,榮慶堂中都是無不心頭一驚。
寶玉此刻從賈母懷中抬起一張中秋月明的臉蛋兒,心頭劇震,只覺字字如刀,扎在心上,臉色蒼白。
他負氣使性,裝瘋賣傻?
他東躲西藏,毫無擔當?
他癡頑如石,無情無義?
這……不,不,他不是這種人!不是的……
黛玉在一旁聽著,已是紅了眼圈兒,垂下星眸,淚珠盈睫,一旁探春就是伸手緊緊握住黛玉的玉手,輕聲寬慰道:“林姐姐?!?/p>
如果說先前的隱士、卿士之辨,是刺破寶玉的面紗!
那么這一次,幾乎是將寶玉的底褲顏色都給示之于大庭廣眾,就等著來日印證,底褲全部扒掉,露出那孱弱、幼小的人格!
賈珩沉聲道:“你但凡存著一些男兒擔當來,就過來攙扶攙扶你爹和你娘,你爹為你氣得渾身顫抖!你娘為你哭天抹淚!”
賈政此刻渾身顫抖,一半是氣得,一半是激動。
至于王夫人,則是捎帶腳兒。
“混帳東西,還不過來!”見寶玉遲疑在原地不動,賈珩面露煞氣,目光湛然,銳利一如劍芒,沉喝一聲,如春雷猛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