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抬起一雙水杏的眸子,看向?qū)γ娴难?,默然半晌,柔聲道:“哥哥可先出來了?!?/p>
薛蟠垂下一顆大腦袋,打開衣柜,端過鶯兒倒的一杯香茗,就是咕咚、咕咚飲盡。
不多時(shí),鶯兒領(lǐng)著一個(gè)著青色石榴裙、身形纖美的小姑娘,入了內(nèi)堂,小姑娘年歲大約十一二歲的樣子,氣質(zhì)怯生生,眉心的胭脂印記,嫣紅一如桃蕊。
寶釵上下打量著小姑娘,見其目光茫然,蒼白小臉上尚有淚痕,拉過的手臂,道:“你是哪里人?”
“不記得了。”小丫頭抬頭看著對(duì)面的少女,輕輕搖了搖頭。
“幾歲了?”
“不記得了?!?/p>
“名字呢?”
“不記得了?!?/p>
薛蟠笑道:“妹妹,她都被拐子?xùn)|賣西賣的,哪里記得那些?你瞧瞧這顏色、身段兒,我這銀子花得值不值?”
寶釵轉(zhuǎn)過頭,杏眸含惱地嗔白了一眼薛蟠。
薛蟠訕訕一笑,道:“好妹妹,我哪里知道那人伢子將她賣了兩次,我也是花了錢的啊,按說也先領(lǐng)了人,那姓馮的非來要,倔得給什么一樣。”
寶釵嘆了一口氣,根本不想搭理薛蟠,只是將一雙靜默目光看向小丫頭,想了想,輕聲道:“以后喚作香菱吧,跟著我吧?!?/p>
薛蟠卻是一急,說道:“哎,妹妹,這是怎么說的?她是我要收作填房的!”
寶釵轉(zhuǎn)過一張肌膚瑩潤、潔白如雪的臉蛋兒,聲音雖輕柔,但卻蘊(yùn)含著幾分堅(jiān)定,道:“我回頭會(huì)跟媽說,我身旁正缺人使喚,再說你為她闖了這般大的禍來,先讓她跟著我一段時(shí)間,其他的等過一二年再說罷?!?/p>
薛蟠聞言,頓時(shí)一張大臉就是垮了下來,垂頭喪氣,悶悶不樂,但也不好說拒絕的話。
“小美人,等再過一二年,爺再給你開臉?!毖聪肓讼?,抬頭看了一眼香菱,嘻嘻笑著,就想伸手去捏香菱粉嘟嘟的臉。
香菱卻驚懼地向一旁躲閃,如避蛇蝎,彎彎眉眼之下,柔弱如水的目光,恍若受驚的小鹿般。
寶釵顰了顰黛眉,對(duì)薛蟠的“葷話”只當(dāng)沒有聽見,而是喚道:“鶯兒,你看顧著她?!?/p>
鶯兒就拉過香菱在身后,對(duì)薛蟠板起了臉。
薛蟠輕哼一聲,將頭扭過一旁,生著悶氣。
約莫等了一小會(huì)兒,卻見薛姨媽面帶喜色地從外間進(jìn)來,口中宣著佛號(hào),對(duì)著薛寶釵說道:“神佛保佑,你哥哥的案子有著落了?!?/p>
薛寶釵杏眸微動(dòng),問道:“怎么說?”
而薛蟠已是喜的抓耳撓腮,抓住薛姨媽的胳膊,急聲道:“媽,那前面的書吏怎么說?”
“那金陵知府賈雨村是京里你姨媽家還有你舅舅家,一同舉薦來到金陵任著府尹的,與咱們有著不小的香火情,人家說咱們這邊兒,就將文龍報(bào)個(gè)得絞腸痧……說人沒了,多多賠那家銀子作燒埋之用,那家原也無苦主,都是仆人在鬧,只為多要幾個(gè)銀子,咱們就多舍一些銀子就是了。”薛姨媽眉眼間的愁云一掃而空,笑著說道。
薛蟠聞言,面色一喜,撫掌笑道:“好啊,媽,您從今兒就只當(dāng)我死了。”
薛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