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還是收了吳新登、單大良等人的銀子歸入公中,讓鳳姐的心思起了一些微妙變化。
再加上賈珩先前的言語敲打,既沒有耳提面命,也沒有深入肌里。
鳳姐心頭難免生出一些僥幸心理,雖不敢再做放印子錢這等缺德事,但旁得插手詞訟、擺弄權勢的心思,并未徹底打消。
反而隨著賈珩、王子騰為宮里大用,聲勢大振,以及前日薛蟠縱奴打死人命,金陵知府為其開脫,膽氣愈發(fā)壯了幾分。
這都是人之常情,不遭大變,二十多年養(yǎng)成的性情,豈能三兩句話改易?
王夫人白凈面皮上現(xiàn)出一抹笑意,說道:“鳳丫頭,你和璉哥兒還有寶玉,等晚一些,往永業(yè)坊去見見他舅舅和舅母,說來,寶玉也有段日子沒見過他舅舅了。”
鳳姐輕笑道:“我去就是了,二爺這幾天都沒見著他人,要不太太帶著我和寶玉晚上坐著馬車一同去見見舅老爺?!?/p>
“也行?!蓖醴蛉宋⑿χc了點頭,見著周圍幾人的反應,心道,還是寶玉他舅舅回來才濟事。
東府那位怎么說也才三品武官,她兄長是一品武官。
常言道,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何止大一級?
賈母靜靜看著兩個人說話,臉上笑紋多少淡了幾分,轉頭問著一旁的鴛鴦,笑了笑道:“鴛鴦,珩哥兒離京也有段日子了吧,我尋思著也該回來了,也不錯過給寶玉他舅舅家慶生兒?!?/p>
王夫人:“……”
一旁繡墩之上,探春面色古怪了下,看了一眼面帶微笑的賈母,暗道,老太太可……真有意思。
黛玉粲然星眸熠熠閃爍,拿著手帕,掩嘴嬌笑,不過罥煙眉微微蹙起,思忖著,“也不知珩……哥哥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這邊兒,鴛鴦笑道:“東府的珩大奶奶說,大爺昨個兒來的信上說,華陰那邊兒,就剩一些手尾,想來回返也就這一兩天了吧?!?/p>
探春也是接過話頭,說道:“邸報上說,珩哥哥用了圍堵、招撫之策,少華山不少屈身事賊的百姓,已經(jīng)向朝廷投誠。”
賈珩的剿寇,倒未有多少懸念,甚至十分順利,從剿平石鼓山之寇以后,又向少華山進剿,在進兵之途,前后封堵,壓制少華山賊寇的活動區(qū)域。
因為時近寒冬,缺衣少食的賊寇,在山上根本苦熬不住。
賈珩又著俘虜賊寇在山中呼喊,“首惡必辦、脅從不問、立功受賞”的口號,頗是瓦解了賊寇的抵抗意志,不少賊寇下山向官軍投誠。
賈母笑了笑,說道:“那就還好,我還想著別耽誤了過年呢?!?/p>
探春笑了笑,道:“珩哥哥帶著京營一萬多大軍剿寇,剿平那些賊寇,自是如探囊取物,再說一時牽絆住手腳,怎么也不至于耽誤過年,縱然將校為王事忙得年都顧不上,總要考慮下面的兵卒才是的,否則人心思歸,肯定是要影響士氣的?!?/p>
鳳姐丹鳳眼看了一眼探春,清笑道:“瞧瞧,又是士氣,又是人心思歸的,三妹妹自從跟著珩兄弟寫什么文書之后,對這軍營里的事兒,倒是越來越有見地了?!?/p>
眾人聞言,都是輕笑了起來。
卻把探春弄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看得多了,才知道一些?!?/p>
見眾人三兩句話,又是將話題轉到賈珩身上,王夫人臉色笑意凝滯了下,只覺吃了蒼蠅一樣。
又是那位珩大爺!
他怎么就不戰(zhàn)死在外面!
還有三丫頭,養(yǎng)了她十幾年,還抵不住跟人家?guī)滋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