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和母親,不必相送,平添傷懷?!痹狠p聲說著,轉(zhuǎn)而看向一旁的賈珩,一雙晶瑩明眸帶著期冀之芒,道:“珩弟,我回宮了。”
賈珩道:“我去送送大姐姐?!?/p>
賈母點了點頭,笑了笑,道:“去罷,鴛鴦你也代我送送。”
這會兒,湘云、探春兩個也開口要去送,寶釵杏眸微動,對一旁的薛姨媽說著也去送送這位大姐姐。
最后探春還拉上了黛玉,惜春也帶著丫鬟起身,既是相送,也是返回東府。
賈母皆一并應允了。
因為元春傳口諭的馬車停靠在東府,只能先往東府,一直將元春送上馬車,賈珩這才折身返回。
回到書房,賈珩看向湘云、探春、惜春、以及黛玉、寶釵,吩咐著晴雯奉上香茗,書房中溫暖如春,倒也不顯寒冷。
探春輕聲道:“如非兄長,姐姐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熬出頭呢,在宮里,要伺候那些貴人,不敢說錯一步,走錯一步,長年累月不見親眷,也不知這些年日子是怎么過來的?!?/p>
黛玉、惜春二人聞言,無不面有戚戚。
寶釵則是抿唇不語,如果是她,她也不知能否受得那般冷寂、孤苦的煎熬。
入了宮,就一定能為妃嗎?
湘云蘋果圓臉上少有的認真,歪著腦袋,清脆道:“可那等見不得人的去處,天下怎么還有那般多女子想要進去呢?”
寶釵抿了抿櫻唇,杏眸凝起,深深看了湘云一眼,但最終落在對面的少年臉上。
賈珩笑了笑,目光欣賞地看向嬌憨可愛的湘云,道:“云妹妹問的好,歷來女子以夫為貴,天下如論富貴,還有比那朱檐紅墻之內(nèi)更尊貴的所在?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心如是,也無可指摘。”
如果眼前幾人中,最有事業(yè)心的,應該是寶釵,畢竟,以女子之身,可是寫出“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的詩句。
所以,湘云這番言語,不定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雖寶釵并非小性之人,但總歸不妥。
湘云嘟了嘟嘴,俏聲道:“戲文上都說,那地方勾心斗角,人心鬼蜮一般,每天想著這些都要累死了,縱是富貴榮華,也了無意趣可言,倒不如粗茶淡飯,閑云野鶴了?!?/p>
寶釵秀眉下的明眸閃了閃,端起茶盅的手輕顫了下,送至唇邊,呷了一口。
探春笑著打趣道:“云妹妹是個恬淡的,有古之伯夷、叔齊的志向和美德?!?/p>
賈珩笑了笑,道:“賢哉,云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云不改其樂?!?/p>
這話自是拿湘云打趣,只是湘云的閑云野鶴之言,卻想起一句詩“寒塘渡鶴影”。
湘云聞聽賈珩之言,如海棠的臉頰嫣然如霞,羞道:“珩哥哥也打趣我,我那里和那些圣賢可比?”
黛玉罥煙輕笑道:“怎么比不了,云妹妹這個云字就有說道呢?!?/p>
迎著賈珩的微笑目光,黛玉心尖兒微顫,臉上帶著笑意,竟有淺淺酒窩現(xiàn)出,星眸向上瞧著,帶著幾分俏皮,柔聲道:“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這里不是有一個云字嗎?”
寶釵杏眸眸光流轉(zhuǎn),輕笑道:“顰兒才思敏捷,還真有個云字呢?!?/p>
賈珩笑了笑,說道:“閑云野鶴也好,鯤鵬扶搖也罷,人各有志,各有各的活法,只要不傷天害理,正道直行,并無高下。”
寶釵聞言,凝眸望去,目光漸漸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