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面色頓了下,總覺得這話有些怪,一時(shí)默然。
賈母開口道:“鳳丫頭剛從寶玉他舅舅過來。”
薛姨媽聞言,也斂去臉上笑意,面色悲戚,嘆道:“兄長的事兒,我也知了,明日就往府上吊唁,鳳丫頭,你舅舅家里怎么樣了?”
鳳姐臉上見著悲愴,道:“唉,瞧著……姨太太明日去后就知道了,慘不忍睹?!?/p>
不僅是王夫人被驚嚇著了,就連鳳姐回來路上,也沉默不語。
棺材停了好幾口,從花廳一直停到庭院,滿滿當(dāng)當(dāng),任誰見到這慘烈一幕,都要心思郁郁,也就鳳姐素來心寬,不諱生死。
而賈母心疼寶玉,只讓王夫人和鳳姐這兩個(gè)王家人先一步過去吊唁,而明日才是賈府的爺們兒,如賈赦、賈政等人過去吊唁。
薛姨媽嘆了一口氣。
見廳中氣氛有些低沉,賈母轉(zhuǎn)而看向賈珩,道:“珩哥兒,那些下得毒手的亂兵,朝廷是怎么處置的?”
賈珩道:“五城兵馬司和錦衣府緹騎盡數(shù)格殺?!?/p>
鳳姐聞言,柳梢眉挑起,鳳眸厲色涌動(dòng),恨恨道:“便宜這些賊子了!”
賈珩面色默然。
賈政問道:“珩哥兒,圣上這次下了寶玉他舅舅的官職,可還有起復(fù)之期?”
此言一出,榮慶堂中,賈母、鳳姐都停了說話,看向賈珩。
其實(shí),場中最上心的自是薛姨媽,轉(zhuǎn)過臉去,目帶期冀。
而寶釵也玉容微頓,凝神靜聽。
賈珩道:“王節(jié)……舅老爺終究有失察之責(zé),不過圣上念其勞苦功高,再加上親眷歿于王事,格外開恩,只是解其官職,閉門反省,至于來日是否還有起復(fù)之期,此次還要看圣心若何?!?/p>
在他看來,王子騰倒不至于就此沉入泥塘,永世不得翻身,縱觀此次整軍,王子騰其實(shí)表現(xiàn)得可圈可點(diǎn),當(dāng)然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尤其是家眷殉節(jié),委實(shí)慘烈,等天子過段時(shí)間,心緒平靜下來,不定念其慘烈事,再作起復(fù),以示氣度恢弘。
道理顯而易見,忠于王事,就落得這么慘,真的一事辦差,永不敘用,這豈不寒了人心?
陳漢培養(yǎng)一個(gè)大將,不容易。
而且縱觀此次變亂,并非是王子騰自己索賄軍將,激起嘩變,而是屬下貪鄙酷烈,方得以激起事變。
當(dāng)然,大用估計(jì)是很難大用了,才具不足以大任。
但王子騰的忠誠問題,因家眷殉節(jié),反而得以彰顯。
冷酷一點(diǎn)兒說,其發(fā)妻趙氏、妾室幼子的鮮血,在某種程度上算是挽救了王子騰的政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