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被薛姨媽意有所指的話語,說得臉頰染緋,輕聲道:“媽,珩大嫂子品容一等一的,人家兩個也算是天造地設(shè)?!?/p>
薛姨媽道:“為娘也沒有說不般配,只是珩哥兒媳婦真是福氣好,找到了一個好夫婿,年紀不大,就這般大的官兒,乖囡比著人家也不差,將來也得找個好歸宿才是?!?/p>
由不得薛姨媽沒有這等感慨,縱觀神京城中的年輕子弟,哪一個在賈珩如此年紀,位高爵顯,薛姨媽如果不生出一些艷羨、嫉妒的念頭,反而不合人情了。
只是賈珩家有嬌妻,薛家之女自是不好去給人做妾。
“媽越說越不像了?!睂氣O秀眉微蹙,嗔怪說道。
薛姨媽笑了笑,拉過自家女兒的手,坐在床榻上,說道:“又沒旁人,咱們娘兩個關(guān)上門說這些體己話,也不怕外人聽了去,我的乖囡,這品容氣質(zhì),一看也是個有福氣的?!?/p>
寶釵芳心也有幾分羞,道:“媽,縱說婚事,也需等兄長成家立業(yè)之后也不遲,我還像在媽身前再侍奉二年呢。”
薛姨媽豐潤的臉盤兒上現(xiàn)著笑意,說道:“乖囡,過了這個年,你虛歲可就奔十五去了,不說即刻成親的話,但先將親事定下來,也是應(yīng)當?shù)?,為娘知你是個心氣高的,也不想將婚姻大事瞞著你,盲婚啞嫁,娘瞧著……寶玉是個儀表堂堂的?!?/p>
寶釵被說得心頭一驚,秀眉緊蹙,急聲道:“媽怎么會有這般想法?”
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旦自家母親存了這個意,那她……該如何是好?
薛姨媽輕聲道:“也是前個兒在你姨媽那邊兒提及了這個事兒,只是寶玉的婚事,一向是老太太做主,卻是有些難辦,不過,你姨媽說,可先放出風聲看看,你是什么意思?”
自待選失敗之后,薛姨媽雖面上在意,但心思卻活泛起來。
勢要給自家女兒尋個好人家,不能等到事到臨頭再打饑荒。
有些事手快有,手慢無,目光逡巡一圈兒,最終還是將目光投在了寶玉身上。
寶釵那張如梨蕊潔白無暇的臉蛋兒,蒼白如紙,鎮(zhèn)定著心緒,輕聲道:“媽,咱先不忙這事兒,成不成?”
薛姨媽詫異道:“怎么說?”
寶釵凝了凝秀眉,杏眸閃爍著思索之色,說道:“一來哥哥的親事才是要緊,成了親,也就頂門立戶,二來,我年歲尚小,在等一二年也不妨事的,不必要先定親,以防變故,再無轉(zhuǎn)圜之機。”
薛姨媽點了點頭,倒也覺得寶釵說的有理,主要是寶玉心性未定,說道:“你說得也有理,還是要緊著你哥哥的事兒,他也十五六的人了?!?/p>
寶釵暗暗松了一口氣,終究以禍水東引之法將此事搪塞了過去。
但薛姨媽的話,還是在少女的心湖激起圈圈漣漪,生出一股時不我待來。
她最多也就只能拖二年,過了年,她虛歲十五,再過一年,虛歲十六,那時,怎么都是要定親事了的。
如果自家娘親再提及寶玉之事,她要如何應(yīng)對?
可……
寶釵心底幽幽一嘆,不知為何,心湖中忽然倒映著一道頎長如芝蘭玉樹的身影,瑩潤如水的杏眸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