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漢體制中,不領兵的武勛,幾同廢物,說話都不敢大聲。
北靜王水溶想了想,對一旁的南安郡王道:“兵部前日來報,河南寇盜叢生,嘯聚山林,為禍地方,河南都司統(tǒng)合諸兵剿捕,一籌莫展,前軍都督府意欲授命派僉書赴河南考察軍務,牛世伯先任僉書前往河南,先去襄贊軍機,再作計較?!?/p>
先前,其實柳芳就去過兵部索要公函,但當時未得兵部應允。
而此刻領前軍都督府的北靜王水溶顯然不死心,又想出了曲線之策。
南安郡王沉吟片刻,道:“此議可行,等過了年就去河南,待避過風頭,再調(diào)至五軍都督府,伺機領兵,其實,本王上次進宮面圣之時,已向圣上代臣賢弟反省悔過之念,圣上開恩,已有寬宥之意,如今前往河南,以示忠勇勤勉?!?/p>
其實,這是南安郡王在向崇平帝靠攏后,崇平帝給予的甜頭,盡管實際上不想再用牛繼宗這等庸碌無能之輩。
牛繼宗面上不由現(xiàn)出苦色,盡管并不想派外差,但也深知這是復出的必要一步,點頭道:“愿聽王爺吩咐?!?/p>
南安郡王看著牛繼宗,道:“我等武勛,需知軍中才是立身之本,不管如何,要對軍兵事上心,待開春后,本王也會領皇差,出京巡視西北,警備達賊。”
自明亡于嘉靖,經(jīng)陳漢太祖、太宗的持續(xù)征討,以及開通互市等手段,西北邊患漸平,不復嘉靖年間舊況。
瓦剌也陸續(xù)西遷,漸漸分散成諸部,遂造成隆治初期,西北千里無烽警。
但隨著隆治末年的遼東大敗,西北局勢倏變,瓦剌諸部又東向卷土重來,與西海地區(qū)的本土蕃族,共同構成對西北邊患的侵擾。
而世鎮(zhèn)青海的西寧郡王,就領西北邊軍主持西北大局。
南安郡王往西北去,也是幫著崇平帝安撫西寧郡王,這位曾經(jīng)的周王戰(zhàn)友。
不提南安郡王府上的籌謀,卻說賈珩自大明宮返回,路上先著人去錦衣府,喚了千戶曲朗,打算詢問錦衣府調(diào)查忠順王遇刺背后兇手一事。
而后回到寧國府,進入花廳,剛剛落座,焦大近前恭敬道:“珩大爺,烏進孝在廂房恭候多時?!?/p>
賈珩點了點頭,道:“帶他進來。”
同時從抽屜中拿出一摞禮單,放在手旁小幾上,好整以暇地品著香茗。
不多時,仆人引領著一個穿著皮絨大衣、頭戴氈帽的中年漢子步入花廳。
“門下莊頭烏進孝見過東家。”烏進孝一見那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穩(wěn)、不怒自威的少年武官,心頭不由一凜,上前躬身,拱手見禮著。
賈珩放下茶盅,打量著烏進孝,眼前是一個身形魁梧、高顴深目的中年漢子,道:“烏莊頭快快起來?!?/p>
“多謝東家?!睘踹M孝說話間起得身來,垂手而立,畢恭畢敬。
賈珩寒暄道:“烏莊頭迢迢而來,路上辛苦。”
“本分而已,不敢言辛苦。”烏進孝拱手說著,偷瞧了一眼對面的少年,見其臉上看不喜怒,舉止不由愈發(fā)恭敬幾分,小心應對著。
賈珩卻沒有再說話,默然了一會兒,拿起手中的一沓禮單,皺眉道:“烏莊頭,今年的禮單,怎么比前兩年要少了許多,且每年都急劇減少?”
烏進孝忙回道:“東家容稟,這兩年各省十地九災,就說今年,從三月下雨,直到八月,一連沒有晴過幾天,九月一場碗大的雹子,連人帶房、牲畜砸傷了不少,今年莊子產(chǎn)出只有這么多?!?/p>
賈珩聽著與原著近乎相同的辯解之辭,目中冷意涌動:“烏莊頭,縱是天災,可也不該僅僅這么多才是,而且我看禮單名目,近五年來急劇減少,年初折賣了兩個莊子,這怎么解釋?”
烏進孝急聲道:“東家,這兩個莊子是珍大爺在時,考慮著入不敷出,折賣給當?shù)氐纳藤Z大戶,銀子都進了寧府公賬的?!?/p>
賈珩語氣淡漠道:“年初交易細情,本官自會派人核實,只是我接掌寧國府,觀莊子歷年逐漸遞減,祖宗基業(yè)日漸敗落,心實痛之,亟需梳明條理、調(diào)查本末,你領著莊客先和錦衣府核實的人說說情況?!?/p>
這時代,不興不教而誅之事,哪怕是查烏進孝的底細,也要說清這番主張的用意。
寧國府基業(yè)日益敗落,亟需梳明條理、調(diào)查本末,就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烏進孝等所來莊客,當然要協(xié)助調(diào)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