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急聲問道:“究竟怎么一回事兒?為何言官要彈劾珩哥兒?”
見得賈母臉上笑紋不見,聲音中難以掩飾的慌亂,王夫人面色微動,心底涌起一抹快意。
老天見不得小人猖狂,那位張狂的珩大爺,現(xiàn)在終于遭著報應(yīng)了。
迎著一眾目光矚視,史鼎皺了皺眉了,解釋道:“昨天,有人在大慈恩寺刺殺忠順王爺,就在這天子腳下,京師首善之地,歹人刺殺宗室!五城兵馬司管著神京治安,自要吃上掛落兒,今早兒果有御史言官上疏彈劾珩哥兒,說珩哥兒治事無能。”
此刻的史鼎因為近午時來府拜訪,還未得知大明宮里的消息。
賈母聞言,面色凝重,道:“這怎么能怪到珩哥兒頭上,他最近不是忙著京營的事兒?”
史鼎道:“姑母,這言官兒可不給咱們講這些,出了事兒,就有人說珩哥兒懈怠職責(zé),已不適再領(lǐng)著五城兵馬司的差事兒,這次,只怕珩哥兒五城兵馬司的差事需得交卸了。”
說到此處,心頭也有幾分唏噓。
年紀(jì)輕輕,身兼三處要害之職,不知進(jìn)退,一味貪權(quán),并非明智之舉。
賈母面帶憂慮,道:“這好端端的,珩哥兒前不久才立了大功?剛賜了蟒服?探丫頭,你常和你珩哥哥在一塊兒,幫著整理公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被賈母點名,又是提及兩個人在一塊兒,探春道:“老太太,今個兒我沒去珩哥哥那里。”
一大早兒只顧著喂兔子了,就沒去東府看邸報。
況且,如果是今天才上疏彈劾,那邸報也不會即刻登載就是了。
史鼎道:“姑母不必太過擔(dān)心,這五城兵馬司的差事雖不能保住了,珩哥兒如今也是管領(lǐng)京營的大將,又領(lǐng)著錦衣府,圣眷不減的?!?/p>
賈母臉色愁悶,唉聲嘆氣道:“這才多久,怎么就到了這一步?”
見著賈母愁容滿面,長吁短嘆的模樣,王夫人面色不顯露分毫,但心頭卻愈是快意。
史鼎眸光一閃,道:“姑母,其實對珩哥兒還是一件好事兒?”
“好事兒?”賈母不解地看向史鼎。
王夫人凝了凝眉,聽著“好事兒”之語,心頭下意識生出一股煩躁。
差事沒了,這怎么是好事兒了?
探春英秀的眉微微蹙著,凝眸看向史鼎。
史鼎輕輕一笑,說道:“姑母是關(guān)心則亂,您說珩哥兒現(xiàn)在管著京營、五城兵馬司,又管著錦衣府,這身上兼著這么多的要害之職,圣眷何其優(yōu)渥,但這其實是禍非福,也不是保全臣子之道?!?/p>
賈母被史鼎越說越迷糊,問道:“宮里重用珩哥兒,怎么不是保全臣子之道?”
史鼎道:“老太太,不說珩哥兒年紀(jì)輕輕,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就說哪能讓一個人在京城管著這么多的兵馬,就是當(dāng)初的代化公,也只是一等神威將軍,也沒都管著五城兵馬司,甚至是錦衣府,前些日子,那是京營變亂,珩哥兒帶著天子劍去平亂的權(quán)宜之計,如今神京安若磐石,珩哥兒領(lǐng)著京城內(nèi)外的兵馬,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兒,如今趁著此次彈劾,辭了五城兵馬司的職事,難道不是好事兒?”
賈母這下子終于聽懂了,臉上焦慮神色漸漸和緩,喃喃道:“是這么個理兒,塞翁失馬,焉知非福?!?/p>
榮慶堂中,不僅是賈母聽懂了關(guān)要,探春是第一個聽懂了關(guān)節(jié)。
身兼多職,皆為要害衙門,應(yīng)是辭去五城兵馬司的差遣。
但想著想著,就覺得哪里不對,這樣被人彈劾擠兌走,也不體面不是?
明媚的大眼睛中泛起疑惑,抬眸之間,看見寶釵秀眉微蹙,杏眸中也有思索之色。
鳳姐凝了凝眉,暗道,這外面男子為官不想還和她治家相通,如是都將大權(quán)交給一個人,的確容易出亂子。
史鼎笑了笑,道:“珩哥兒他還年輕,就掌著京營一營,幫著李大學(xué)士襄贊軍務(wù),以后前途無量,萬萬不可因小失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