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婆子跑進廳中,喊道。
薛姨媽正在抽泣抹淚,聞言,忽地一震,急聲道:“蟠兒,我的蟠兒呢?”
說著,就起身,急慌慌的往外走。
此刻,賈珩已吩咐著小廝將打得皮開肉綻的薛蟠從馬車上抬將下來。
這會兒薛蟠趴伏在一方木板上,一動不動。
“我的兒……你怎么了啊,這是……你不要嚇為娘啊?!毖σ虌屢灰娧磶兹缢懒艘粯樱质谴罂拗鴵渖锨叭?。
“媽?!本驮谶@時,薛蟠仰起大腦袋,額頭上滿是汗水,聲音虛弱喊了一聲。
賈珩解釋道:“文龍受了一些皮外傷,并無大礙,尋郎中幫著涂抹金創(chuàng)藥,修養(yǎng)個把月,就能下地行走了?!?/p>
大理寺的執(zhí)刑刑吏,下手還是有著分寸的,板子基本都落在屁股上,前三十杖也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而后二十杖就稍稍重一些,既屁股開花,皮開肉綻,又不至傷及骨頭,要了人命。
薛姨媽這時眼中噙著眼淚,看向那身著蟒服、身形挺拔的少年,心頭一時復雜難言。
如說心頭沒有怨懟,怎么可能?
但這時卻什么都不敢說。
賈珩道:“姨媽,將文龍?zhí)堇?,請個郎中上上藥,好好將養(yǎng)著吧?!?/p>
薛姨媽含淚點了點頭,吩咐著小廝,將薛蟠抬進廂房,一時間,小廝請郎中的請郎中,打熱水的打熱水,里里外外,忙成一團。
庭院里,一下子就只剩下賈母、李紈、鳳姐、賈政、元春幾人。
賈母問道:“珩哥兒,這是怎么弄得一遭兒?”
賈珩道:“老太太,文龍的案子,也早該有個了結(jié),一味拖著,反而被有心之人做文章,如是被旁人舉告出來,群情洶洶,誰就救不了文龍了?!?/p>
賈母張了張嘴,終究嘆了一口氣,道:“你是個心里有數(shù)的。”
賈珩道:“老太太,咱們家雖為積善之家,但難免有族人在外依仗權(quán)勢、欺男霸女,此事也算是警醒了。需知人命關(guān)天,在前漢時,武帝的姐姐隆慮公主,曾為其子昭平君預贖死罪,昭平君為人驕縱,醉酒后殺死妻子夷安公主的女官,而為武帝循法所斬,皇親國戚面對人命官司,尚且如此,遑論我們這等公侯之家?!?/p>
紅樓原著中,榮國府有兩起草菅人命的案件,一個是鳳姐利用完張華之后,試圖派人滅口,另一個就是賈赦,為了兩把扇子,就要害死石呆子。
說來有趣,哪怕是佛口蛇心的王夫人,都不曾如此狠辣,只是攆走了金釧。
賈政長嘆一聲,道:“子鈺所言甚是,人命關(guān)天,蟠兒的案子,能有這番處置,已是皆大歡喜了?!?/p>
元春看向那面色平靜的少年,聽著少年語氣誠懇地講述歷史掌故,晶瑩美眸中異色涌動。
鳳姐瓜子臉上則現(xiàn)出思索之色。
賈珩道:“文龍的事兒,先到這兒罷,天色不早了,都近晌兒了,老太太還有二老爺先到東府用飯。”
今日本來是小年初宴宗族,但中間出了薛蟠這一檔子事兒,卻是耽擱了。
賈母嘆了一口氣,道:“鳳丫頭,你在這兒,看看姨太太有什么要吩咐的,其他人隨我先往東府去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