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看著羞怯臉紅的鴛鴦,就明了一些意思,笑道:“姐姐就這么著了,我這就過去幫姐姐問問。”
說著,就舉步離了鴛鴦房里。
“哎,別,你別去?!兵x鴦連忙喚著,急得一跺腳,臉頰染緋,這反而像是她沒羞沒臊的了,可也不知怎么的,又期盼著看看那位會是什么表現(xiàn)。
一時間少女側坐在炕上,抓著從耳邊垂至白色交領襖子上的辮子,怔怔失神,患得患失起來。
午后日光透過軒窗,照耀在落葉黃底子刺繡鑲領蔚藍暗紋綢對襟披風上,那一道湖藍宮絳冷俏姝麗,高挑的鼻梁間,臉頰幾個零星的雀斑似在訴說著主人的心緒不寧。
卻說賈珩收拾好牛皮包,離了書房,在晴雯的侍奉下,換了一身蟒服官袍,正自系上腰帶,這時一個丫鬟進來屋中,道:“大爺,大姑娘房里的襲人過來尋大爺呢?!?/p>
晴雯撇了撇嘴,道:“她來做什么?”
哪怕沒有與襲人共事過,晴雯仍舊如原著一般,對襲人不怎么待見,或者說對眉眼間都是算計的襲人,有著來自本能的不喜,心頭未嘗不視襲人為“西洋花斑點子狗”。
賈珩凝了凝眉,道:“一起去看看?!?/p>
不多時,在小廳中見到了襲人,坐在梨花靠背椅上的少女,著淺紫灰底子花朵刺繡鑲領緋紅比甲,內著棕黃鑲邊粉色方口立領偏襟襖子,下著淡青長裙,身形高挑,容色嫵媚。
這會兒也不知是局促,還是膽怯,眉眼微微低垂。
襲人聽到腳步聲,連忙起身,看著身著團紋交領蟒服的少年,笑了笑道:“大爺這是要出門?”
賈珩點了點頭,打量了一眼襲人,問道:“嗯,正要往衙門里去,你這過來是?”
襲人看了一眼賈珩身旁的晴雯,嬌美容顏上就有幾分遲疑,朱唇翕動,欲言又止。
晴雯見狀,柳眉挑了挑,狐媚之相的臉蛋兒蒙起霜色,微微撅起的櫻桃小嘴,則堆起了惱怒。
賈珩道:“晴雯是我房里人,你不用顧忌,想說什么就說罷?!?/p>
晴雯聞聽“房里人”之言,嬌軀一顫,貝齒咬了咬粉唇,眼眸中瑩光水潤。
襲人遂不再疑,一五一十地將邢夫人來尋鴛鴦的事情說了。
賈珩凝了凝眉,問道:“竟有此事?”
襲人察言觀色,一時拿捏不住少年心思,或者說在府里這些個太太、奶奶中,她唯獨拿捏不住這少年的心思。
甚至,每每與那一雙幽沉的目光對上,都有被看穿心思的一絲不掛之感。
賈珩問道:“是你自己過來的,還是鴛鴦讓你過來的?”
襲人能過來報信并不出奇,一來是和鴛鴦感情好,畢竟是平鴛襲,二來襲人“妾本絲蘿”的慕強、算計性情,也決定了她會過來報信。
襲人遲疑了下,低聲道:“大爺,是我看不過,就過來尋大爺主持公道,鴛鴦姐姐也沒反對著?!?/p>
賈珩沉吟片刻,道:“那你回去,讓她和老太太說,就說大老爺為老不尊,覬覦母婢,再讓他好色如命,胡作非為下去,我賈族的臉面都讓他丟盡了。”
對賈赦,賈母出面最為合適,甚至直接打發(fā)去跪祠堂,都是賈母一句話的事兒。
關鍵是他說了這話,賈母就知道怎么處置,響鼓原不用重捶。
今天中午,在賈政一事上,他已經(jīng)給了賈母面子,賈母不會不知道投桃報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