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迎春應(yīng)允下來,邢夫人又是說了一會兒話,笑道:“先就這么說著了,回頭我再和老爺商量商量,總要尋個好日子才是?!?/p>
那孫家聽說也是個家境殷實的,起碼要再備一些銀子,老爺才會應(yīng)允。
邢夫人如是想著,就領(lǐng)著婆子、丫鬟回黑油漆院落,去見賈赦。
頓時,屋內(nèi)就剩下司棋和迎春兩個。
司棋問道:“姑娘怎么應(yīng)著了?”
迎春嘆了一口氣,從床上起得身來,坐在棋坪前,說道:“太太和老爺既已拿定主意,我說旁的也沒什么用了,再說,過上二三年,總要出去,哎,繼續(xù)下棋罷?!?/p>
說著,拿起棋子,再次專注看著棋坪。
司棋臉上就有幾分怏怏,輕哼一聲,坐將下來,拿起棋子,陪著迎春下棋,心頭卻暗暗定計。
另外一邊兒,鴛鴦回到賈母屋里,抬頭正見到坐在羅漢床上的賈母,喝著楓露茶。
賈母見鴛鴦臉色愁悶,不見往日笑紋,笑了笑,將茶盅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問道:“鴛鴦,這是怎么著了?”
因為鴛鴦但凡再有煩心事,也從不在賈母跟前兒表露出來,今日這番眉眼郁郁的模樣,真就是頭一出,自很快引起了賈母的留意。
鴛鴦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只怕我無福再侍奉老太太了?!?/p>
賈母面色怔忪,驚聲問道:“這是什么話?誰家里還能攆你走不成?”
鴛鴦唉聲嘆氣,將邢夫人來尋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賈母臉色倏地陰沉下來,氣得直哆嗦,惱道:“好啊,他們兩口子合起來謀算上我了,來人,林之孝家的,喚大老爺、大太太過來!”
何以這般惱火?
無非是賈政的官職剛剛出了問題,賈赦就即刻沖自己房里的大丫鬟伸手,這還了得?
鴛鴦見此,連忙上前勸道:“老太太別生氣,若是鬧得家里不寧,都是我的不是了?!?/p>
賈母作惱道:“和你沒妨礙,是我念著他如今上了年紀(jì),平日里吃酒高樂,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放在屋里,放著身子不保養(yǎng),官兒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喝酒,這樣下去,豈是長久之相!”
說著,對著一旁林之孝家的,喚道:“你去吩咐他,讓他跪祠堂去。”
若不敲打敲打,只怕這個家大都好不了了。
可以說,先前賈赦一番“賈政不如辭了官兒”的說辭,原在賈母心頭留了一根刺兒,只是在中午時當(dāng)著外人的面按捺著,這下子趁機(jī)發(fā)作出來。
鴛鴦見賈母心思已決,情知另有原委,倒也不好再勸。
賈母卻反過來安慰著鴛鴦,拉著鴛鴦的手,笑道:“你若一天不在我跟前,我睡都睡不踏實,哪怕是珩哥兒現(xiàn)在討你,我都舍不得給呢,何況是旁人?等你在我房里伺候幾年,再讓你去東府。”
這也是賈母一直以來的想法,鴛鴦作為賈母心腹,勢必要放到賈珩身旁,才能放心。
反而是當(dāng)初的晴雯,賈母每每想起,嗯,都有一種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之感。
鴛鴦已然羞紅了臉蛋兒,低聲道:“老太太,我要服侍您一輩子呢?!?/p>
賈母自沒將這話當(dāng)真,她是老了,不是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