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面色微變,急聲道:“璉兒呢?”
再是心憂爵位,也不好開口說,榮國爵位怎么辦?
只是借問著賈璉的安危,旁敲側擊。
事實上,從來沒有以待罪之身,而繼承爵位者。
鳳姐也轉眸看向賈政,一顆心同樣提到了嗓子眼兒。
賈政搖了搖頭,目中不無耽憂,眺望著庭院內的輕風細雨,失距的目光落在前院牌樓那濕漉漉的屋脊上,喃喃道:“此事,我也不知,希望無性命之憂罷?!?/p>
鳳姐心頭一顫,重又閉上眼眸,兩行清淚自丹鳳眼中流淌而下,一旁的平兒連忙拿過手帕,遞將過去。
賈母急道:“等珩哥兒回來,需得問問他怎么辦才是,他現在正得圣眷,看能不能求個恩典下來?!?/p>
賈赦方才之言,雖然顯得不合時宜,但落在賈母耳中,也是聽了進去,為之起心動念。
“母親,聽戴內相說,兄長走私一案,朝會上差點兒牽涉到子鈺,再讓他入宮求得恩典,只怕連他自己都要牽連上了。”賈政眉頭緊皺,低聲說著,雖未明言不可,但也試圖打消著賈母的想法。
賈母張了張嘴,終究嘆了一口氣。
她如何不知,方才她見珩哥兒的態(tài)度,似十分堅決,顯然是不想再管著了。
也是,璉兒他老子,前段時日因政兒官職……
嗯?
想起官職,賈母猛然反應過來,心頭生出一股恐慌,現在的榮國府,豈不是什么都沒有了?
這“后知后覺”似的發(fā)現,猶如細思極恐的驚懼,幾乎如潮水一般淹沒了賈母,鼻頭一酸,哭道:“我這是造了什么孽??!”
李紈、薛姨媽、鴛鴦等人,見賈母這般,都來勸解。
而伴隨著環(huán)佩叮當之聲響起,陣陣縈繞衣帶的馥郁香氣,盈于室內。
釵黛、元春、探春、迎春、邢岫煙,領著一眾丫鬟,相繼挑簾進入榮慶堂中,過來勸著賈母。
但無一人知賈母心底最深層次的隱憂,話當然也說不到心坎里去,如何得勸?
直到過了一會兒,伴隨著林之孝家的在外面喊著,“珩大爺回來了?!?/p>
賈母方收了眼淚,擦了擦淚痕,凝眸望去,卻見著一個身形挺拔的少年,神情施施然,邁入榮禧堂。
“珩哥兒?!辟Z母連忙上前,低聲問道。
元春、迎春、探春、湘云、釵黛,都看向那面容冷沉的少年。
不等賈母出言,賈珩道:“老太太如為著這二父子求情,大可不必!如今二人勾結邊將,走私販私一案,已為滿朝文武側目以視,別說是我,就是圣上也不好包庇縱容,姑息養(yǎng)奸,否則,大漢煌煌律法,何存以世?如果賈赦但凡為族里顧慮著一絲一毫,就該自裁一謝君恩,以免禍延宗族,辱沒祖先顏面!”
賈母聞言,面色倏變,心頭震怖,一句話都說不出。
自裁……
邢夫人,王夫人無不心頭巨震,不知為何,見著那眉眼含煞的少年,后背忽然浮起一層冷汗。
元春在一旁聽著,玉容雪顏上就現出恍惚。
只因這話是當初賈珩曾因寶玉是否跪祠堂一事與元春所言,態(tài)度幾無二致,不容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