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因?yàn)樽蛉沼H昵之事有些羞,微微垂下螓首,偏轉(zhuǎn)過鴨蛋臉兒,唇間似殘留著先前的溫軟,低聲道:“大爺。”
賈珩朝鴛鴦點(diǎn)了點(diǎn)頭,溫聲道:“走吧?!?/p>
兩人沿著涂了綠漆、繪以祥云紋路的抄手游廊走著,這時廊檐之下已點(diǎn)了一路燈籠,燭火映照著昏昏天色。
“大爺,老太太今早兒去了宮里求著恩典,大老爺和璉二爺被朝廷判了流放,這會兒老太太正難受著?!兵x鴦三言兩語介紹著事情經(jīng)過。
賈珩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道:“此事我已知曉,老太太現(xiàn)在還好吧?”
鴛鴦輕聲道:“勸說了一陣兒,這會兒倒是好多了,二老爺這會子也在榮慶堂?!?/p>
此刻的榮慶堂,賈母坐在羅漢床上,精神頭兒足了一些,與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聚在一處敘著話,鳳紈、釵黛、元探、湘云則在一旁作陪,除此之外,小幾旁的椅子上,還坐著賈政。
至于王義媳婦兒,自先前鬧的不尷不尬,早就灰溜溜返回了王家。
原來,賈母難過了一陣,賈政聽說以后,也趕緊過來勸慰。
午后,賈母進(jìn)了一些稀粥,休憩了一陣,及至傍晚,天色昏沉,一覺醒來,心緒平靜了許多,已慢慢接受了賈赦父子流放的事實(shí)。
畢竟經(jīng)得大風(fēng)大浪不少,當(dāng)初榮寧二府代善、代化先后過世,賈家聲勢低迷不振,賈母也是這般過來的,如果事事慪氣,為之郁郁寡歡,也活不得這般大年紀(jì)。
賈母看向坐在不遠(yuǎn)處的賈政,問道:“政兒,你兄長和你侄兒,如今被流放外省,等會兒珩哥兒過來,你們商量著,看能不能讓他們爺倆兒,在路上少吃些苦頭,你兄長他都一大把年紀(jì)的人了,這個時候流放到山溝溝里,也不知有沒有個好歹?!?/p>
賈政面帶愁容,嘆了一口氣道:“母親,現(xiàn)在還不知是哪個衙門的人押解流放,縱打點(diǎn)打點(diǎn),也無門路。”
賈母聞言,面色一滯,忽然再次意識到,自家小兒子在工部只是員外郎小官兒,現(xiàn)在更是因?yàn)榫┎毂弧百x閑”在家。
榮國府,這是至此敗了啊。
賈母以往再是覺得那賈赦不討歡喜,耳根子不得清凈,可真落得現(xiàn)在這番田地,偏偏又覺得心如刀割。
正說話間,只見得一個婆子進(jìn)來稟告道:“老太太,二老爺,太太,珩大爺過來了。”
眾人聞言,都停了手中的活計(jì),看向與鴛鴦一前一后進(jìn)來的少年,長身玉立,一身石青色長衫,面色淡漠,氣度沉凝。
賈珩看向一臉憔悴之色的賈母,行了禮,問道:“老太太,可還好?”
一見賈珩,賈母臉上就有激動之色,連忙道:“珩哥兒,你可算是來了,快近前坐?!?/p>
賈珩在繡墩上坐了,寬慰道:“方才之事,鴛鴦和我說了,能保住命,誠是皇恩浩蕩?!?/p>
“可爵位丟了,還將他們父子流放到那般偏遠(yuǎn)的地兒,再也赦免不回來了?!辟Z母哀聲道。
賈珩默然片刻,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總比丟了性命強(qiáng)一些?!?/p>
賈母嘆道:“珩哥兒,我尋思是也是這個想法,只是他們父子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珩哥兒你看能不能和差官打點(diǎn)打點(diǎn),讓他們到了地方少吃一些苦頭,別是和珍哥兒……”
說到最后,或許擔(dān)心犯著賈珩的忌諱,連忙頓住不言。
但榮慶堂中眾人,卻是倏然色變。
流放,說是沒有性命之危,但也說不定,比如賈珍,現(xiàn)在也不知道下葬了沒有。
賈珩沉吟道:“和人家打打招呼,倒是不難,但畢竟是刑徒流放,到了貴州還要做苦役,并非貶謫去做官,如果老太太心疼,大太太還有鳳嫂子,不妨跟著一路過去?!?/p>
賈母、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