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這就是城府了,心有山川之險(xiǎn),胸有城府之嚴(yán)。
賈珩端過粥碗,拿著湯匙攪了攪粥碗,稍稍散著熱度,道:“先把粥吃了,再不想吃也得吃點(diǎn),吃點(diǎn)兒東西,身上總歸有些熱乎勁,晚上才好睡一些?!?/p>
妙玉一病倒,取笑佛媛的樂子,都好像少了許多。
妙玉卻沒有接,只是將一雙明眸盯著少年。
“怎么,還想讓我喂你?”賈珩皺眉問著。
“你……”妙玉終于忍不住,羞惱說著,然后對上那溫煦的眸子,伸手接過粥碗。
少女的手很是纖細(xì)、修長,并未如腳趾那般涂以蔻丹,可能是因?yàn)槟┩笊洗髦淮畠悍鹬榈木壒省?/p>
賈珩從一旁的架子上拿過毛巾,在妙玉微微詫異的目光中,解釋道:“知你喜潔,別將粥落被子上,小時(shí)候我生病,躺在床上吃飯,我娘也是這般?!?/p>
妙玉容色微震,抿了抿唇,聽著少年親近自然的話,芳心就有陣陣暖流涌過,一時(shí)間明眸霧氣泛起。
連忙拿起湯匙小口食用著。
賈珩靜靜看了一會(huì)兒,遞過手帕,問道:“你打小體弱多病,想來也懂一些養(yǎng)生之道,昨日怎么會(huì)著中衣開窗望遠(yuǎn),有心事?”
妙玉其實(shí)也挺可憐,原本出身官宦之家,父母雙亡,跟著師父修行,都是一個(gè)人照顧自己,如按照紅樓原著命運(yùn),應(yīng)該是被歹人玷辱了。
雖然性情怪僻了一些,似乎還有些……悶騷,但其實(shí)人還不錯(cuò)。
在紅樓原著中,湘云與黛玉聯(lián)詩,湘云一句寒塘渡鶴影,黛玉以“冷月葬花魂”,二人之詩大抵就應(yīng)著自己的命運(yùn)。
而后妙玉認(rèn)為太過“凄清詭譎”,最終以“鐘鳴櫳翠寺,雞唱稻香村”補(bǔ)全,盡顯樂觀、開闊氣象。
妙玉這時(shí),接過手帕擦了擦嘴,也不知是吃了半碗稀粥,還是別的緣故,蒼白面頰上浮起淡淡紅暈,清冷的眸子目光復(fù)雜地看著少年,默然片刻,道:“明天……是我母親的祭日。”
賈珩聞言,面色愕然了下,凝了凝眉道:“這……抱歉,我不知道?!?/p>
前日看卷宗,查閱妙玉的案子,卻沒有留意到這一節(jié)。
“沒什么的,都好多年月了?!泵钣褫p輕搖了搖頭,聲音輕柔了幾分,抬眸看了一眼少年,也不說什么。
賈珩也不繼續(xù)此節(jié),拿過粥碗,起身,放在一旁的小幾上,道:“前日說,和你商量你父親卷宗的事兒,現(xiàn)在卷宗副錄就在我的書房,正說這兩天看看,再和你合計(jì)合計(jì)?!?/p>
妙玉玉容微頓,凝眸看向少年,輕聲道:“先前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賈珩皺了皺眉,沉聲道:“的確是有些蹊蹺,或者是一些不尋常處,我還準(zhǔn)備再行研讀卷宗,詢問一些知情人,對了,你父親是個(gè)怎樣的人,你還有印象嗎?”
妙玉晶瑩玉容上現(xiàn)出回憶之色,最終搖了搖頭。
將某人手帕攥在手里,清聲道:“我因自小多病,買了許多替身兒皆不中用,三歲時(shí),就入了玄墓蟠香寺修行,這才漸漸好了起來,等七八歲時(shí),家中就遭了劫數(shù),故而與父親相處不長,后來聽師父說,父親他得罪了忠順王府,為其構(gòu)陷,而后牽連在一樁逆案中。”
賈珩沉吟片刻,道:“忠順王與我之間也有一些宿怨,若你父親的案子確有冤屈,或許有機(jī)會(huì)能夠平反,恢復(fù)你父母的名譽(yù),那時(shí),你許也不用出家了。”
妙玉輕輕“嗯”了一聲,冷玉生輝的眸光閃了閃,落在對面的少年臉上,問道:“為什么我不用出家了?”
賈珩打量著妙玉,這時(shí)因在病中,并未挽起妙常髻,而是將秀發(fā)披散于肩,道:“你六根不凈,塵緣未了,既在家,又如何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