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聽戴公公說,先生在內(nèi)務(wù)府和人動手了?”提及藥酒,咸寧公主臉頰微微有些發(fā)紅,好在如水夜色善解人意,遮掩了少女的緋顏,清泠聲音帶著幾許顫抖,道:“聽著有些險了?!?/p>
這位少女平日不是善于言辭之人,情感經(jīng)驗更是為零,此刻與賈珩同行,想要說些什么,但卻不知從何說起,只有……笨拙的關(guān)心。
賈珩輕聲道:“其實還好,并無多少險處,趁人不備,出手偷襲,斬于劍下?!?/p>
咸寧公主玉容怔了下,聽明白賈珩之意,忍俊不禁,藏星蘊月的眸子月牙彎彎,叮囑道:“不過先生還是要多加小心才是,人常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p>
賈珩眸光望著遠處,輕嘆道:“我可不是什么千金之子,榮辱皆系圣上所賜,以后還要北上爭鋒,又豈因此刻之險而逡巡不前呢。”
咸寧公主聞聽此言,芳心微震,清眸凝露,看向那少年,道:“先生真忠貞義士也?!?/p>
他對她父皇是真的忠心耿耿呢。
“不過食君之俸祿,為君分憂罷了?!辟Z珩聲音清正,愈是輕描淡寫,愈是讓咸寧公主以及隨后的幾位內(nèi)監(jiān)生出一股說不出的心折氣度。
賈珩又道:“對了,殿下先前要說領(lǐng)兵出征,若閑暇之時,可到京營觀兵作訓。”
“這……真的嗎?”咸寧公主正自看著那少年的側(cè)臉,聞言,頗為意外,心頭不由有些雀躍,清眸之中見著欣喜之色。
虧他還記得她先前說的事。
賈珩點了點頭道:“只是這時候也沒什么戰(zhàn)事,京營裁汰老弱后還在整訓,殿下先隨便看看?!?/p>
咸寧公主笑道:“那我倒有些期待了,先生呢?也時常往京營去嗎?”
“當然,我會定期去京營巡看,如是順路,可一同去?!辟Z珩抬眸眺望著遠處,輕聲說道。
咸寧公主點了點頭,芳心微動,一時有些出神,只聽腳下“噠”的一聲。
“嗯,殿下可看好路,地上有積水?!辟Z珩輕聲說著,拉住咸寧公主的胳膊。
原是咸寧公主多少不留心,一腳踩在了積水里了。
咸寧公主聞言,愣怔了下,垂眸看著地上的積水,蹙眉怔道:“這……”
看著蹙眉呆呆的少女,賈珩也不由失笑,似是打趣道:“走路也不專心些,估計鞋子里都進水了吧?”
許是賈珩的輕笑,緩解了少女的尷尬,但這番打趣卻又有著親近,咸寧公主清冷的聲音已有十分罕見的嬌嗔,道:“都怪先生,非要說京營,這才一時失神……”
不同于那些善于將美貌當作對付直男的手段,嬌嗔只是其武庫中的常規(guī)武器,身為天潢貴胄的咸寧公主,顯然不需以此,但恰恰是這番,這嬌嗔一改往日,更為撩人心弦。
賈珩輕輕松開少女的胳膊,笑而不語。
咸寧公主雪顏不由浮起紅暈,囁嚅道:“鞋子里是有些進水了。”
賈珩輕聲道:“那等下回去換換,浸濕著的鞋子穿著不舒服的?!?/p>
這次輪到少女微笑不語了,眼眸低垂,心頭滿是羞意。
可能生活中總有那樣的場景,突然從公式化的對話,一下子走進日常的關(guān)切,猶如從筆直枯燥、平坦宏闊的高速公路,忽而拐進山花漫野、村莊田舍的鄉(xiāng)間小路,不僅是在上下左右的顛簸中,心緒更為激蕩,就連視野所及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也在曲折回環(huán)的旅程中,為之鮮活明媚了起來。
賈珩輕聲道:“對了,公主殿下,其實真的不用一直喚我先生的,受之有愧?!?/p>
“先前承蒙先生指點史論,以后還請多指教?!毕虒幑鬏p聲說道。
這應(yīng)該是……獨屬于她的稱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