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了親戚之罪事,而請求著宮里開恩,這話怎么好說出口?
真真是,這賈家一朝權(quán)在手,便把令來行!
輕狂跋扈,不知高低,這幾年你賈家沒落,王爺?shù)弥赜?,可沒少幫襯著你賈家。
南安太妃搜索著過往記憶,想要找?guī)讟顿Z府欠著人情之事,但發(fā)現(xiàn)竟找不到一樁。
不管了,總之,四王八公同為武勛,這小娃娃怎么能這般臉黑心硬?
甄妃凝了凝秀麗雙眉,臉頰上的梨渦已消失不過見,明眸看向那少年,一時心緒復(fù)雜。
賈珩又看向趙翼夫人鄔氏,道:“鄔夫人,趙閣老為內(nèi)閣閣臣,統(tǒng)掌部務(wù),總有失察之責(zé),我不跟風(fēng)彈劾,已然仁至義盡,至于向圣上跟前兒說公道話,如最終案情匯總,并無趙閣老干系,已是最大的公道話,圣上明察秋毫、賞罰公允,見其上并無趙閣老之名,想來自有一番觀感?!?/p>
不羅織罪名,把你家丈夫兜進(jìn)去,已是宅心仁厚的厚道人,還要幫著說話?
鄔氏聞言,面色微變,思量其言,竟覺得有理,訥訥道:“那……那多謝賈大人了?!?/p>
賈珩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不再多言。
趙翼其人,多半是要被貶,說不得要打發(fā)到南京去,也可能就此退出內(nèi)閣,回歸本部,這沒辦法,總要有一位夠分量的朝臣,為此事負(fù)責(zé)。
一番話下來,連打帶消,幾乎將南安太妃和北靜王妃盡數(shù)堵了回去。
南安太妃心頭不痛快,自嘲一笑,譏諷道:“老姐姐,以前都說珩哥兒是個剛正不阿、大義滅親的,我原還不信,今個兒是信了,聽說老姐姐的親家薛家子弟犯了法,還是珩哥兒親自將人送首到大理寺的?”
這話一出,榮慶堂中氣氛都為之冰冷凝結(jié)幾分,這番陰陽怪氣,分明是拿著當(dāng)初賈珩領(lǐng)著薛蟠出首之事,再對賈珩進(jìn)行指責(zé)。
什么叫大義滅親,六親不認(rèn)。
這個時代,就是親親相隱,你不近人情,剛正不阿。
元春美眸冰寒,盯著南安太妃,心頭都生出一股厭惡。
以前都沒發(fā)現(xiàn),喋喋不休,怎么就這般……
薛姨媽面色頓了頓,看了一眼自家女兒,卻見寶釵給自己使著眼色,頓時心領(lǐng)神會,嘆道:“老太妃這話說的,我們家還有不同,也是蟠兒他不成器,當(dāng)初,蟠兒在京營時候,珩哥兒就救了蟠兒一命,后來人命官司,那誰也沒法子。”
南安太妃沒想到被當(dāng)事人當(dāng)場打臉,一張涂脂抹粉,被賈母盛贊“越活越年輕”的臉,因?yàn)轶@愕,胭脂就撲簌簌掉了一些。
賈母面色難得沒了笑紋,道:“他們在外做事的爺們兒,心頭自有盤算。”
賈珩道:“太妃可去宮里幫著求求情,論起親近,無過兒女親家,又何必在此聒噪饒舌?”
南安太妃臉色一黑,這個茬兒繞不過去了,是吧?
還有,什么叫聒噪、繞舌?
我是長輩,你怎敢如此無禮?
但榮慶堂中眾人恍若未聞,或者有意當(dāng)沒聽到。
只有鳳姐柳梢眉挑了挑,暗道:“等會兒,珩兄弟不會罵著一句老虔婆吧?”
賈珩面色淡漠,沉聲道:“至于我,雖為錦衣都督,授命主審此案,但天子親軍,雖掌刑名,但只有權(quán)查案,而無權(quán)寫一句判罰!況如斯大案,朝野震動,恩罰悉由上出,太妃不去宮里祈求執(zhí)刀之人,竟來求刀,思之令人莞爾?!?/p>
南安太妃心頭一凜,面色變幻,忽然覺得背后冷汗涔涔。
無他,這話蘊(yùn)藏著殺機(jī),以南安太妃的歲數(shù),隱隱聽出一股獵獵殺伐之氣來。
你想私相授受,但我可不敢僭越擅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