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道:“好了,暫不說這些了,殿下,我們現(xiàn)在去魏王府邸?!?/p>
咸寧公主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應(yīng)允下來,而后兩人離了武英殿西暖閣,向著宮殿外而去。
此刻已是仲春正午,簪瓔鳳紋馬車在衛(wèi)士、內(nèi)監(jiān)的扈從下,駛過青石板路鋪就的街道。
街道兩旁,出攤的小販開始傳來吆喝聲。
“糖葫蘆,糖葫蘆~”
“包子,熱氣騰騰,剛蒸的包子~”
“餛燉,皮薄肉多的餛燉~”
鱗次櫛比、椽茅木梁結(jié)構(gòu)的酒肆內(nèi),一扇扇窗欞刷著紅漆的軒窗支起,著粗布長裳,頭戴方巾的食客,端著瓷碗互相相碰,喝著酒。
布匹綢緞鋪?zhàn)樱G釵布裙的婦人牽著垂髫小童的手,那小童看向一個扛著糖葫蘆的農(nóng)人,嚷嚷著想要糖葫蘆,卻被那囊中羞澀的婦人大拽著離開,小撅起了嘴,胖乎乎的小臉上滿是怏怏。
一對兒父子趕著一輛驢車,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向著一間酒樓而去,車上用手指頭粗細(xì)的麻繩綁固著一個個黑瓷酒壇子,扛著兩捆干柴的短衫樵夫,也在酒樓巷子停下,與綢衫掌柜談著價錢,掂量著小半吊銅錢,不滿地嘟囔一聲。
賈珩津津有味看著,二月底的春日陽光明媚,而不刺眼,青墻高立巷口,一個氈帽檐蓋住黑乎乎臉的乞丐,將棍子放在一旁,一手背到后面似在撓癢。
天氣一暖和,虱子就多了起來。
賈珩挑著車窗幃幔往外看去,怔怔出神,只覺離了森嚴(yán)的皇宮,崇平十五年的繁華喧鬧一下子就涌到眼簾。
春日陽光透過竹簾落在蟒服少年那張清雋面容上,神態(tài)安靜,斜飛入鬢的劍眉下,如點(diǎn)漆的眸子閃了閃,也不知在想什么。
許是因?yàn)槿展庹找涨謇涞纳駪B(tài)都柔和了一些,咸寧公主目光恍惚了下,面頰就有紅暈浮起,問道:“先生在看什么呢,這般出神?”
先生在看什么,她并不知道,但她在偷看先生。
賈珩放下車窗窗簾,回轉(zhuǎn)過頭,凝眸看著容顏清麗,明眸皓齒的少女,笑了笑道:“在看長安城的百姓,這幾天天氣暖和了許多,街市上的人都多了許多,熱熱鬧鬧的。”
咸寧公主清眸中倒映著比自己年歲還要小一二歲的少年,也為那干凈、清朗的笑容感染,說道:“這都仲春了,前個兒嬋月和我說,西山別苑的桃花兒都開了,約好去看看……嗯,先生常常在衙門和宮里忙于案牘,不出去走走嗎?”
賈珩笑了笑道:“這幾天或許出去走走,一直忙著,也想出去走走?!?/p>
咸寧公主從一旁拿過橘子,剝著橘皮,問道:“先生既然仍是憂心河南,怎么不和父皇再說說?”
“現(xiàn)在只是推測,倒也沒什么好說的?!辟Z珩目光凝了凝,道:“殿下不用為我擔(dān)心,縱真到局勢糜爛之時,京營之兵,也能入豫收拾殘局。”
咸寧公主抿了抿粉唇,柔聲道:“那我就不給先生添亂了,先生吃橘子吧。”
說著將一個剝好的橘子遞給了賈珩。
她原想著在父皇那邊兒進(jìn)言,可現(xiàn)在這般一想,也不太妥當(dāng),反而起了反作用。
“殿下,或許我的推測都是杞人憂天,河南無事發(fā)生?!辟Z珩接過橘子,指尖觸碰到少女的肌膚,不及流連,掰開橘瓣,捏了一個放進(jìn)口中食用,只覺入口甘美。
咸寧公主目光落在咀嚼橘子的少年臉上,定定道:“我還是相信先生的推斷。”
“那臣就多謝殿下信任。”賈珩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拿過一個橘瓣放進(jìn)口中,而后自失一笑道:“殿下,這橘子很甜,不妨嘗嘗?”